吴落甲皱眉道:“我今日来天云庄只为寻人,不想伤人,况且此事与你们无关,我不想伤及无辜。”
王四大笑道:“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这小子居然劝我们不要动手,还说怕伤了我们,这脸皮可比牛皮还要厚上几倍!”
众人一阵哄笑,从来都没有人敢在天云庄撂狠话,今天算是碰见第一个了。
随着王四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操持着手中的棍棒往吴落甲的身上打去。
吴落甲眼神一凛,深吸一口气,身形也变得灵活了起来,那些棍棒眼看着就要落到他身上了,却被他堪堪躲过,他躲过棍棒后,时而化拳,时而化掌,击倒了五六名家丁。
不过终究是太过疲累了,身上也随即挨了五六下重重的棍棒,若不是他皮糙肉厚,此刻怕是早就趴在地上任人轰打了。
他努力的回想着当日老人所使的功夫,八荒拳中的力崩黎山,膝盖微曲,手臂微垂,将浑身的力量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拳头上,一拳击出,虎啸生风。
被击中的那名家丁手中的棍棒从中间破裂了一部分,不过主干还是没断,他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收拾心神后又给吴落甲的肩膀上来了一棍子。
就这样鏖战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家丁们纷纷气喘吁吁,这黑汉子跟铁打的一样,明明挨了那么多下还不倒下,反倒是他们这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吴落甲身上挨了足足十几下棍子,分别在肩膀,腿上,头上,而且额头还留下了一丝殷红的鲜血。
剧痛缠身之下,他的心中也烧起了一股无名业火,方才自己处处手下留情,并未使用内功。到后面更是只想毁掉他们手中的棍棒,根本无意伤人,可是这些人却屡次趁机下手,毫不留情,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忽然,吴落甲的步伐变得诡异了起来,手中动作也不似方才那么刚硬,身形左右飘忽不定,但凡是落到他身上的棍棒,全都被躲掉了,而后他掌似游龙,步生浮尘,如同鬼魅一般贴进了那些家丁的身旁,轻轻一掌拍出,被击中的人便倒在了地上,这一来二去,五十名家丁纷纷倒地。
场上只剩下五六个拿着棍棒,手中还在微微颤抖的人,他们望着地上倒地痛呼的兄弟,再无一人敢上前。
王四吓得两腿发抖,这黑小子和当日的那个老头一样不是人,这些练武的人和他们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娘胎里生出来的!
吴落甲横着眼睛,沙哑着声音问道:“告诉我,绿鸢姑娘在哪里?”
王四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我不知道,你绕过大殿去…去庄内问吧。”
吴落甲听言也不想再和他们多做纠缠,准备绕过大殿去寻绿鸢。
忽然有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那只手的主人发出了粗犷的声音:“你想去哪里?”
吴落甲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竟然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他背后。
转过身,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粗犷的虬髯大汉,发如针毡,浓眉大眼,上身打着赤条,胸前挂着一串大念珠,肌肉像是山包一样一块块的鼓起来,线条分明,下身穿着一条深绿色的布裤,他正瞪大着眼睛的看着吴落甲,像是在盯着猎物。
还未等吴落甲出手,他便一拳挥出,快如闪电,打到了吴落甲的右脸,吴落甲的身体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随后便像死鱼一样躺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混着雨水浸透了周遭的地面。
那大汉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难得出来一趟,没想到收拾的竟然是这样的臭鱼烂虾,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转身刚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处,那个黑小子却又在朦胧的细雨中像初生幼鹿一样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
大汉身形如游魂一般再次凑到吴落甲跟前,一脚踹出,吴落甲的身体带着骨骼破裂的声音倒飞了出去,砸到了大殿门前的台阶上。
他根本就没把吴落甲当人,是当球在踢,像这样飞出去,然后再狠狠地砸在台阶上,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大汉转过身目光如炬对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丁说道:“没有人能在我无戒和尚一拳之下站起来,你们,知道吗?”
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众人只觉浑身直冒冷汗,哪儿敢不点头。
大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又欲离去,却忽然又觉的有一丝不对劲。
转过身,发现那个黑汉子,左手摸着腹部,右手正摸着台阶,一下一下的像蜗牛一样挪动着身子,口中还不时地咳着鲜血,染红了台阶。
大汉皱着眉头,他还从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人,他的肋骨在方才那一脚下应该已经断了三根,再加上浑身上下的大伤小伤,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玩命成这样。除开这个,大汉更加关心的便是自己的名声,从来没人能正面中他一拳还能爬起来,更别说一拳一脚了,要是再让这个黑小子继续爬下去,自己岂不是颜面扫地。
吴落甲感觉此刻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尽数破碎,混合着口中的鲜血一并吐了出来,他第一次认知到了死亡的滋味儿,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即便是这样,疲倦和伤痛也不能磨灭他的意志,当日落阳村之事绝不可以再次重演,这次,他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剩下腿,便走过去;剩下手,便爬过去,不死不休!
大汉踩到了他所倚靠的那只手,吴落甲抬起头。
他的眼眶泛黑,眼睛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猛虎,绝望中带着凶狠。
他就那么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努力想要挣脱大汉的脚,把仅剩的左手从腹部挪开,死死的抓着大汉的腿,拼命想要挪开。
大汉顿觉无趣,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这黑汉子终于放弃挣扎了,脑袋也垂了下去。
当大汉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脚还被这个昏过去不知死活的黑汉子抓着,动了一下,发现居然挪不开。
他真的已经昏死过去了吗?大汉心中有着这样的疑问,低头看见了他衣下流淌的血水,早已顺着台阶往下像一条小蛇一样蔓延了几尺,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刻大殿凄清,风雨萧索。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事,总之和尚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拼的,是条汉子!”
大汉最终还是挣脱了吴落甲的束缚,摇头叹息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