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黯然道:“那…公子想好了要寻何人了吗?”
也不是没有千金小姐,天仙美人极尽谄媚利诱为晤公子一面,可公子却断然拒之,深居简出,种些菜园和花圃,搬到了与世隔绝的深山里,二十岁的年纪,却像是看破了红尘的僧人一般无欲无求,三千年读史无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他也爱公子的这一番淡然,却对如今的他有些失望了,甚至还隐约有一些不知对谁的妒恨。
公子微微笑道:“人生得意处,须逢知己才能痛饮三大白!”
书童瞥见了公子手里的那卷书,他还记得那本书是一个黑心的乞丐痛哭流涕的要拿出来卖的,说自己的银子全都被一个无良的道士拿去赌坊输光了,公子心善,出了一两银子买下了这本书,一开始也就放在一旁,直到最近却是爱不释手,每天都要读上几个时辰,眼下书才看到一半,人却想出山了。
书童皱眉道:“公子,酒可不是好东西,你碰不得!”
公子合眼道:“但凡修行之人,分出世和入世,先入世者再出世难,先出世者入世后再出世难,最难的便是出世与入世别无二致,本我不移,莫说是喝酒,就算是去逛窑子,那也是为了修行。”
书童气愤道:“公子,我看你是看书看魔障了!”
说着他便要去抢那本书,这东西此刻在他眼里比洪水猛兽可要来的凶险多了。
公子缩了一下手,让他扑了个空,一个人活久了,人味儿也就淡了,这本书倒是有趣的紧,看似歪理一大堆,却又不失真意,这个叫李天笙的他倒真想见上一面。
公子站起身,掀开了竹帘,迎上了船家咧嘴一笑,老人正叼着一根烟枪,满口黄牙,微微眯着眼睛,很难想象方才那么悠扬的歌声是从这样的嘴巴里唱出来的,但这样的事却偏偏切切实实的发生在眼前了。
“你没走遍世间便不会知道山外的景致是怎样的,世间凡物千百态,你我也只是其中的一态罢了,李天笙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说过?”
书童颇为不屑,横着眼闷声道:“这一路上公子不知寻了多少处去问,可曾听到过一句好话?都说那道士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上到古稀老妪,下到垂髫稚童,但凡是女人,他一个都不放过,而且为人奸诈狡猾,经常骗人钱财,这等小人,何足挂齿!”
公子嘴角微微一扬,宛若清风明月,古波柔水,他摇头道:“你看看这水底下,藏了些什么可看得清?”
书童皱眉道:“自然看不清。”
公子道:“那便是了,道听途说就像是隔水观鱼,若是水清一些,你看到的也许是鱼,也许也只是一些水草,终究是不能断言的,只有实实在在的碰到了那才是真的。”
书童冷声道:“依我见,道听途说都那样,估计本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公子打开了折扇,上面写着娟丽隽永的四个字—风信胧胧,背面是桑葚悠悠,这扇子打开后与寻常的看起来有些不同,纸面要宽一些,遮住头都绰绰有余了,按理来说拿着这样的东西看起来会很丑,但总归是用的人不一样,拿在这公子的手上若是让那些公子哥看见了,约莫是想换一把折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