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没有本事之前是什么都不敢做的,但不管是谁,都有自己那一小方天地的野心,当这份野心在不能得到满足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磨殆尽,而失去了野心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想法设法的去学本事,这也就造就了这世上为现状苦恼的庸人为何会那么多。
而他却并非如此,他的野心很小,小到了也许只需要给他一碗饭他就能满足。
而他在太监头子那里学来的本事却助长了这份野心,他的功夫日益精进,他开始帮太监头子处理一些犯事的太监,有昨天还和他一起坐在牌桌上称兄道弟的,也有素未平生的,只要太监头子一声令下,让他杀谁他就杀谁,绝无二话。
但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伺候淑妃的小太监。
淑妃并非大华女子,是战败后臣服的越族进贡的公主,她的皮肤也不似寻常大华妃子那般脂若凝雪,倒像是秋收的麦子,有阳光般温暖的味道。
他喜欢这种味道,就像五岁那年躺在家里的稻田里一般,优哉游哉的望着天边将要落下的夕阳,旁边还有人在烧秸秆,对于他来说,儿时只有这一个画面是值得去回味的,因为那时的他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无暇,而那时的生活也不似后来那么悲惨,起码每天都有饭吃。
这是他短暂的十数载中唯一爱上的一个女人,直到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任何人都无法对曾经那个洁白无瑕的自己撒谎,要不怎么说人之初性本善呢?这个世道便是先让你善良,然后等你学会笑的时候再把你的善良全部夺走,让你学会哭,等到你学会哭了,那你就再也无法用自己的本心去笑出来亦或者哭出来了。
这个女人不比宫里其他的那些娇滴滴的妃子,她的身子板明显要壮实一些,就算皇帝不再来这里了,她也能一个人在冷宫中活得好好地,她喜欢盘花弄草,却从不花时间去看,她的梳妆台前满是名贵的胭脂水粉,却从来都不用,一直都是素面朝天,没人的时候会在巴掌大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笑着笑着就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却没人理她。
她亦喜欢在无眠的夜晚独自趴在窗户旁望着天上的凄冷的月亮,那是挂在天边的一抹孤独,她是锁在宫里的一抹孤独,那时那一片就仿佛只剩下她和月亮了,这一切他都看见了,她的喜,她的忧,还有那份从不说出来的对远方的思念。
那时的他也逐渐开始明白,原来一个人单单凭吃饱饭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说白了便是吃饱了没事做闲得慌,但老天既然给了你闲人这个身份,那就不会再给你提心吊胆的刺激,没有威胁的生活与凌迟没有两样。
“小桂子,今日你我便没有主仆之分,我且问你,你会看书识字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如有半分不是,娘娘罚小的打小的都行。”
她颦眉拿起了毛笔,纤细的手指握在笔杆上面,就像是一条灵动的小蛇绕着一根翠绿的茎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