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隐忍之下他最后慢慢的将手从书信上挪开了,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已经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的坚持这么久了,如今只需要小小的一撕他就可以解脱,但同时,他之前所付出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转瞬成空。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习惯去安慰自己了,他也知道有时候放弃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有可能一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舍不得,舍不得之前吃过的苦,舍不得这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日夜带给他的痛苦,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能两手空空的肆意江湖?
“罢了,罢了…”
钱伸手见状便急眼道:“诶,你怎么一下子就怂了,咱们凭什么还要呆在薛破越手底下受气……”
莫随风擦了擦眼角的泪,望了钱伸手一眼,那一眼让钱伸手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他是明白的,这其中有多少的辛酸,过往的种种一一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莫随风的腹部有一块大疤,当初若不是盔甲坚硬,便被人拦腰斩断了,那个时候若非是钱伸手舍弃了自己的两根脚指头,硬生生的钻进了一个山洞里把他拉了上来,恐怕两个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是最惨的一次,他们等了三天都没等到救援,若非遇到了一个爬山摘草药的野大夫,莫以随风的伤势,命不久矣。
是啊,他们都拿着命去拼了这么久了,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凭什么现在要当一无所有的逃兵,那以往所付出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他也是不甘心的,每当念及此处都是恨得牙齿直痒痒。
“你我二人不如就在此地起誓,毕竟世上有名有姓的大丈夫多了去了,你我二人若是做不成那样,那就做个无名无姓的大丈夫,反正也是打金人,行的正坐得直,这辈子都活得坦坦荡荡的!功名利禄就不要了!”
莫随风咧着嘴笑了起来,个中的苦涩和无奈又有几人清楚。
钱伸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泄了气一般没好气道:“你是二哥,依你!”
他这辈子就想威风一回,无论是唱大戏还是打金人,只要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为他呐喊,为他疯狂,他便心满意足了,只可惜事与愿违,再回去指不定就是哪一天死了,但没办法啊,窝囊的活着难道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吗?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二人歇了一下马便赶赴承道了,军令限了他们一个月,实际上脚程也就小半个月左右,薛破越特批的,将他们两个人从前线换了下来,底下的人也不敢有意见。
须知斥候的军功是不能摆在台面上来算的,即便是骁骑营也免不了会有金人的探子,斥候便是骁骑营的眼睛和耳朵,金人也会派高手去暗杀那些精通刺探之人。
因此这二人的军功虽然卓着,但薛破越没有一次在军营中大肆表彰,而且职位也没给他们提起来。
这几年来的大仗,少不了他们两个的功劳,特别是对金人粮草的突袭还有奇兵的歼灭,都是他们两个实现探到了地点,才让江边城能有所布置。
这次将他们换下来无非也是为了让他们歇一下,调整一下状态,近日莫随风在军营中夜寝总会在半夜醒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委托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