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仁轨决定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刚才发生的这些事的时候,殷清风指着门外的许敬宗说道:“这位是许敬宗许先生,仁轨兄随他去吧。”
说完,不等刘仁轨反应过来,他转身走开了。
刘仁轨怔在原地,直到许敬宗走到近处,他才转身与许敬宗相互见礼,但目光依然停留在殷清风的背影上。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许敬宗先开口说道:“本人许敬宗许延族。”
刘仁轨虽然分心,但对于许敬宗的自我介绍还是心起疑念。
他之前一直处于低级官员之列,虽近在帝都咫尺却无心留意那些权贵,对许敬宗也是一无所知。但许敬宗既然站在这里,除了介绍自己的姓名外,还应该说明自己的出身家族和职位啊。为什么没说?有隐情?
心里想归想,但刘仁轨表面并无异『色』,他说道:“小弟汴州尉氏刘仁轨字正则,忝为工部员外郎。”
许敬宗哈哈一笑,挽着刘仁轨的手腕说道:“原来是刘员外郎啊,来来来,随某到某的小院坐坐。”
刘仁轨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他站在原地,说道:“小弟还要回城处理些琐事,就...”
许敬宗抢先说道:“郎君已经安排了刘员外郎的住处,刘员外郎且安心随某前往。”
刘仁轨咀嚼了一下“郎君”的含义,揣测着许敬宗与殷清风的关系。他嘴上说道:“那就叨扰了。”
许敬宗和他的家人已经换了一个宽敞一些的院子。
当刘仁轨跟随许敬宗在书房里坐下,见许敬宗亲自给他倒水,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
他一路走来见过的每一个人对他视而不见,而且每一张面孔,都透『露』出颓唐、不安与焦躁。包括许敬宗在内,每个人都衣衫华丽,却不见任何奴仆装扮的人。这个书房里的书籍虽然不少,但让人感觉很是寒酸....
刘仁轨虽然觉得这里处处诡异,但他还是强振精神与许敬宗寒暄起来。
许敬宗对这个浓眉怒目的年轻人也很好奇。
这几天跟在殷清风身边的见闻,让他下意识的将刘仁轨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但刚才殷清风在书房门口的举动,对他好似又并不看重。
出于本能,他要『摸』清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若是按照他原先的行事方式,他会与刘仁轨聊家乡、聊书籍、聊见闻等等,然后再婉转的打探对方的父祖、家族、所任职务、与殷清风的关系...最后才会说起修路的事儿。
但他想到了与殷清风对面时,殷清风说话的方式。他下意识的模仿起来。他说道:“郎君打算将长安城内所有的街道铺设一遍,这件事由你我来完成。”
刘仁轨之前虽然没有接触过更多的所谓权高位重之人,但他也从未遇到过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殷清风是第一个,这个许敬宗是第二个。不过,这正好对了他的脾气。
刚才与殷清风交谈时,是因为不熟悉、因为面对上位者、因为升职与调令来的莫名其妙,所以他才会拘谨。但他现在慢慢适应了,所以,他不自觉的开始喜欢上说话直接的许敬宗了。
他面带微笑拱手说道:“正则听从延族兄的差遣。”
许敬宗很敏锐的觉察到刘仁轨的笑容,不是那种平常客套时表现出来的虚伪笑脸而是十分真诚。他振奋的说道:“敬宗也是听从郎君的命令的。”
刘仁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延族兄与那殷小郎君是...可是从属关系?”
有过辉煌的许敬宗不想让这个年轻人看低他,于是,他用一种很自豪的口吻说道:“敬宗是高阳许氏的族长、曾任太子旧府的学士,现今在郎君手下听令。”
刘仁轨结合之前见到的,再加上许敬宗的这个“手下听令”,他一下子就判断出殷清风与许敬宗之间实际上是主仆关系。
可就算殷清风是太子的郎子,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许敬宗这个曾经的学士为何一副以此为荣的模样,难道不应该是感到羞辱吗?
他再次犹豫的问道:“只是因为那殷小郎君与太子的关系吗?”
许敬宗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年轻人就对六月间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他暗呼一声侥幸后,严肃的说道:“郎君之大才,且听敬宗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