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室内空荡荡的无人回答,那道声音同哑巴刚开口说话一般干燥涩哑的难听。
“你走的那几个月。”沈休闭上了眼睛,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叫萧柔不要告诉你的。”
良久,沈休悲叹一声,“我以为还能再瞒一段时间,我以为……”
“可笑,我还一直以为……”沈休踏进门来被风吹的身子渐渐的又冷了起来,那种冷从骨子里透出来,从头到尾寒意渐渐升起,望见沈相的眼神开始混乱。
“别说了!”沈休突然的拔高了声音,眼神冰冷的望着阿爹。
“是我对不住你了……”月光下沈相
眸子里的寒光微凛。
沈休张皇失措起来,眼神通红通红的,望着那双陌生而熟悉的眉眼,看着那霜雪落了她满眉。
沈相听得她一字一言的,那双想去扶她的手,硬生生的僵住。
连同着身体一起僵住。
沈休推开旁人,倔强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漏出的水滴,硬生生自己站起来。
那些辗转在心间的往事再度提起时,眸色里漾荡着的腓色,心里一片冷寂,伤口却隐隐作疼,疼得生生的苦。
“我什么都应,你不要赶我,你带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那一年,沈休卧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充满乞求的望着从帝都赶回来的沈相,握着锦被的手拼命的颤抖。
沈休神色呆了呆,茫然的望着沈相。
那些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忘不了的。说没有感觉,是自欺欺人。
“我很恨自己,恨自己,可是你为什么偏偏那时候离开了,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没有人会一直等,一直守着你的……”
“怪不得你养伤养了一年都没好,我还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是你生子骨弱……”
“我一直以为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欢真的被带入宫中去了……”
“怪不得,自我走后再回来见你变了许多……”
“怪不得艳阳高照,你总是说冷……”
“怪不得我牵着你手,你都觉得疼……”
“怪不得你扭扭捏捏的在练左手的笔法……”
沈休不理会身后那一道声音,抬脚踏出门去。话语波澜不惊的飘入风中。“没有谁会一直守着谁……”
你看,到了最后你能说出的,也只是说守着,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救我,但还是选择离开。
而当初说好了要一辈子的情分,走到最后,不过遗有长叹。
“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这是迟早的事情……”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悄无声息的凉在风中。
那些前尘以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才发现每一天过得就像一辈子。
那一年,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欢笑意盈盈摘一朵杜鹃花系在她手里,面容温婉而美丽,拉着她的手说,“走,我们一起回家。别怕,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眉梢上有当归情,温存仍留庭院径。
杜鹃鸟啼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杜鹃花又悄悄的盛开了一季,一季轮回一季别。
分明记得约当归,远至樱桃熟。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
“这刀法,很像天生的刽子手,准确的没有一丝的偏颇。”
那把匕首,沈休亲手刺入了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欢的心脏,鲜血流尽处,才换的眼神的一丝清明。
有时候人真是廉价的矛盾,可以痴情的守着心里头上了锁的一寸土地孤独终老,寂静皎洁如天上月;却也可以顷刻之间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冷静的如同地狱修罗。
你说人是不是本能的求生呢。
好像有一线生机,就能,不惜一切代价鱼死网破。
前一刻还可以回忆着记忆里温存的长情,下手时干净利落不似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模样。
朦胧中似乎能听到一道声音,
我佛慈悲,度我苦厄。
月色分明的夜。
“萧柔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是不想活了,因为我亲手杀了清欢阿姊。”沈休说完,躲过了沈相试探性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去京之路,漫漫修远。”
平地上,大风突起,明明是三月的春日,那风却如同北地的朔风,铺天卷地百草竟折。
沈休迷了眼睛,不辨方向。一抹月色下映在她的脸庞,她的强颜欢笑,倏忽间顿住。“是啊,回京漫漫,谁能想到我迷途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