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雨,明明是白天,却好像黑夜降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夜夙抱着席泽的骨灰盒,和路韵言一起站在邮轮边,海上的天气便更加的恶劣,可他们两个却好似没有任何感知。
唯一的一把伞,却是用来护着夜夙怀中的骨灰坛。
女子双手紧紧地握着,任由狂风肆虐,竖起的发在空中凌乱的飞舞。
手机不知何时便已经没电,安安静静地躺在口袋里,也不知这般被雨淋湿,还有没有命活。
可她此刻脑中空空一片,想不到这些。
席泽的死太突然,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
路韵言从没有一刻这么厌恶自己,不爱,却不代表便能肆无忌惮的伤他,将他推远。
若是她能给他一点点的关心和安慰,兴许席泽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当年容景业和温梓情选择自尽,便是想保住他,换一个和平,如今和平有了,而他,终是没能活下去。
“你不用自责,这是他的选择。”
“不要让他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夜夙似是明白她的想法,轻轻地打开了怀中的骨灰坛,看着里面的东西,路韵言举着伞的手又紧了紧。
她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举着这一把黑色的大伞。
这是她能给席泽最后的温暖和守护。
“我如何能,不自责。”
她看着夜夙缓缓地将手中的灰烬洒进海里,看着它们在风中四散,眼泪又一次顺着眼眶滑落。
昨天此时还好好地和她在餐桌上吃饭,有说有笑的男人,如今便已成了一坛灰,即将消散在风中,要她如何承受这份绝望和崩溃。
没有坟地,甚至没有一场葬礼,能为他送行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韵言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控制着快要失去举伞力气的双手,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二人便就这样一个举伞,一个撒骨灰,结束时,大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
天空的乌云正在一点点散去。
隐隐约约有一丝阳光,在其间显露。
“路韵言,跟你商量个事。”
夜夙将空了的坛子抱在怀里,突然转过身,笑着看她,眸中没有往昔的轻慢戏谑,竟是少有的直白的温柔和笑意。
女子全身湿透,发丝还在滴着水,小脸上泪水雨水遍布,尚未干涸,一片狼藉。
她一双美眸中无甚神采,却还是努力地拉出些聚焦,看着他,表示她在听。
“日后我要是死了,估计也只有你能送送我。”
“席泽这个没良心的已经提前开溜了。”
“就像今天这样,把我撒了吧。”
妖孽的脸上神情很平和,仿佛不是在交代身后事,而是说着在平常不过的话语。
路韵言纤长的沾着水珠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半晌,她轻声开口。
“好。”
“但你现在,不能死。”
她不知为何,心里竟是一阵酸楚,席泽的死,让她好似瞬间领悟到了更多,完全成长。
对夜夙,不再似过去那般冷漠,已然多了些真实的关切。
她知道他其实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舒坦,十多年前还只有十九岁的他,也是克服了种种,才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年,将这些秘密死死地埋在心底,从未行差踏错。
甚至容恒找上门,他是打算代替席泽去死,为他抗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