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三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庄户人家忙着春种,宋家人也在忙碌中,短暂的放下了悲伤。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其他人时常能听到南园传来的哭声,显然是牛花儿又发噩梦了。
主院的老两口劳累了一天,夜里睡得并不深。南园的哭声响起的瞬间,他们就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沉默良久的张小妹,声音透出沉沉的疲惫:“挑个好日子,把老三的衣冠冢立了。”
宋五福胸口绞痛,忍着哭意回应:“嗯,立。”
老三年纪轻轻就不在了,不能再让他飘在异乡做孤魂野鬼。
“先瞒着老三媳妇,让亲家带她去城里住一阵。”张小妹方方面面考虑到了,很怕衣冠冢的事刺激到牛花儿。
“明日我就找亲家商量一下,请他们尽量拖着老三媳妇……”宋五福心里难受的厉害,说到这里就哽住了。
张小妹长长叹了口气,眼眶里积蓄的眼泪终是流了下来:“老三没福气啊,老天爷咋就让他走在前面呢……”
他们两个老东西到了这把岁数,差不多也活够了,让他们替了老三该多好!
屋子里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只有南园的哭声还在继续。
翌日趁牛花儿不在,宋五福把宋溪溪叫到屋子里。
看着小孙女眼底浓浓的青黑,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对她说起昨晚与老伴儿的决定:
“三个多月了,你爹怕是……待挑好了日子,你随法师前往你爹落水的地方,将你爹的魂魄迎回来……”
宋溪溪早已料到会立衣冠冢,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件事避着我娘,她近来的状况越来越差了。”
宋五福抹了把眼睛:“嗯,让你外公外婆陪她去城里住几城里有个算命的很厉害,能算人生死,想来你娘会去的。”
老爷子思虑周全,宋溪溪没再说什么。
就在宋家挑好给宋财立衣冠冢的日子,宋溪溪也做好了去澴河边迎宋财的魂魄归家之时,府城外来了两个风尘仆仆,形容狼狈的人。
只见年长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已显岁月痕迹的容貌依然出色;年幼的那个十四五岁,咧着嘴一副略显呆傻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
这二人正是宋财和伪装成少年的杏花。
“好了,这里没有旁人,你也歇歇吧,歇好了咱们就进城。”宋财腿脚酸软得厉害,一屁股坐在大树下面,冲还在装傻的杏花招了招手。
“三叔,都能看到城门了,咱们还是马上进去吧,我怕他们会追上来。”杏花行事谨慎,警惕地留意周边的动静,唯恐停下来就会被抓回去。
见这丫头实在担心,宋财也不好勉强:“等我喝口水再走。”
说罢,他取下腰间的水竹筒,一口气喝下大半筒,满足地打了个水嗝,然后用剩下的水擦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杏花见状,也取下水竹筒洗了把脸,免得进城的时候被守卫当做乞丐盘问,漏出马脚暴露了真正的身份。
整理好仪容,两人背着小包袱来到了城门口。
不巧的是,前几日淮安府辖内发生了一桩惨烈的凶杀案,凶手尚未抓到,府城全城戒严,会对进出城的百姓严格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