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鸭走了以后很久,秦宇诺才慢慢回神,意识却仍旧茫然。
她茫然地探向自己的小腹,在心里默念:这是真的?他们这就圆了房了?她已经是半个孩他娘了?
秦宇诺独自在床上晕了一会儿,起身穿戴梳洗,出了大门。
家里没请仆从,她自从坐诊以后,也没空操持家务,因此一日三餐都是去外面的富荣客栈解决。
她同往常一样,去喊素羽和泓道之。
但泓道之的房里,空无一人。
秦宇诺又在院子里呼叫一圈,还是无人。
秦宇诺生出一丝警觉,急忙跑进素羽房里。就见素羽双目红肿,嘴唇苍白,一头秀发披散如海藻,不经任何装束,散漫到凌乱。脸上尤有未干的泪痕。
秦宇诺心头一抖,立刻意识到,自己昨晚和大鸭的动静太大了……
都怪那牲口大鸭!
素羽如今这光景,怕是被伤得肝肠寸断。
素羽平淡地看她一眼,大眼睛里空洞无一物。
秦宇诺艰难地说:“素羽姐姐,你看这事儿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生来就是个断袖……我,我真的只接受得了义兄。”
嚅嗫一会儿,看素羽毫无反应,秦宇诺猛地忆起正事,声音抬高了几分:“素羽姐姐,你看见爷爷了吗?”
素羽不答,秦宇诺急声道:“我找了一圈也没人。你看见了吗?爷爷脑子不好,这要自己奔出去,我可到哪儿找去……”
“被我一巴掌打出去了!”素羽清冷地打断秦宇诺的话。
秦宇诺像被人一掌击在脑门,双眼发花,问:“你说什么?!”
素羽冷笑一声,说:“我心情不好,他硬要来烦我,被我一巴掌扇出去了。恐怕死在外面了。”
“你!”秦宇诺又惊又怒,刚想训斥,素羽却猛一扭头。秦宇诺瞥见那芙蓉面上的万千悲戚绝望之色,心里又是一抽搐,最终只能无奈又焦虑地对素羽说一声:“你呀!你!”,就转身冲出院门。
雪霁后的大街甚是明丽,阳光在冰棱之间流转生辉。秦宇诺无心欣赏,沿街呼喊寻找,很快吸引了街边的各色商铺。
秦宇诺挨个询问,所有人都摇头。
秦宇诺很快汗流浃背,赶到衙门去报官,之后又接着寻找。偌大一个明县,泓道之竟似生了翅膀,直接飞得无影无踪。
慌乱之间,前方有人策马飞驰过来,定睛一看,正是素羽。
素羽经过一上午的发泄,气闷消失,也不禁开始担心。此时一见秦宇诺满面汗湿的狼狈相,立刻又愧疚又急切,将秦宇诺拉上马,说:“去西郊山林。爷爷走之前说,他要去西郊山林修仙,修了仙就再不怕被我打。”
秦宇诺哭笑不得。
但转念一想,此时这境况,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权当泓道之说的是真话吧。
到得西郊山林,抬眼只见雪风扑朔,碧空红日也未改变其寒荒之态。千沟万壑径直连接远处崇山峻岭,与闹市遥遥相隔,不似一片天地。
彼时已是未时。
秦宇诺真难想象,鸿道之一个半疯癫的老头,想必也没找到坐骑,是怎么不眨眼地奔到这种偏远之地的。
二人进入山林,奋力搜索呐喊。
落雪簌簌,枯树斑驳如断肢残骸。风过,积雪掀起浓重雪雾,弥得人睁不开眼。
找了将近一个时辰,秦宇诺从小吃够苦,养了一身好体力,素羽却是珠围翠绕养大的娇小姐,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踉跄,摇摇欲坠。就在素羽建议先回去,从长计议时,猛听远处传来呼喊。
“娘——我饿!”
二人对望一眼,俱是惊喜交加。秦宇诺大叫起来:“道之爷爷,道之爷爷,你在哪里!”
呼喊声又传来:“娘,救我——”
二人浑身发抖,寻声找过去,拨开厚重的树丛荆棘,视线陡然开阔。天风浩荡,云涛微茫,头顶脚下皆变成幽深无底,竟是一座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