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平雁手抚余枫寒肩头,笑道:“我猜,那桃林之花,已经全都开啦!十八里蔓延,两岸夹生,又是一年美不胜收的时节……上次你我同去,尚有十里地的桃树还未尽展花蕊,只不过七日,这些树都已开花了,只等着你去赏玩……”
余枫寒也颇有兴致,眼中闪着光,“果真如此?今日去了,便能见到十八里桃花海,我已经许多年都不曾见到了……”
余枫寒因中桃柳潭水之毒,险些丧了性命。这些年来,她久病在床,无暇去赏那十八里桃林。年年都有沙平雁将桃林花海的景色讲给她听,她也只是徒有向往,脑中浮现着那并不真实的画面,却不曾亲眼见过那一番美景。
沙平雁偶尔还会将已经折落在林中的桃枝带回来,这些桃枝,或是被大风刮落,或是因其它什么事掉落林间,才被沙平雁捡了回来。不过桃枝之上仍有盛开的粉蕊,十分惹人喜爱。余枫寒知沙平雁从不去折桃枝,起初还问起这桃枝的来历。
余枫寒轻声道:“如今我也能陪你一道,去赏桃林的景色……真是……真是太好了……”
沙平雁开怀笑道:“是啊……”他又自斟一杯,饮入喉间,“多亏邈神医相救,将你身上这毒解了,你才能好起来。待你痊愈了,我就领你去往中原,咱们亲自去拜访邈神医,好好谢谢他。”
沙平雁若有所思,他又将手中杯子放下,叹口气道:“说起来,多亏罗兄弟念着你我二人,他出了东皋山,还想着你身上的毒症,是他托付邈神医,千里迢迢赶赴东皋山来,为你医毒……”
余枫寒道:“不错,真是多亏罗少侠,才请来了邈神医,治好了我身上的毒。我们去往中原,也要去看望他才是。”
原来,此时余枫寒身上之毒,已被那邈佗医治好了。邈佗曾在玄明观中受罗念成之托,要来东皋山医治沙平雁。邈佗感恩罗念成大德,故而受托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赴东皋山来。这老者见了沙平雁、余枫寒二人,说明来意,沙平雁闻邈佗是罗念成托付的人,便允邈佗为余枫寒治伤。
邈佗在东皋山一呆就是半月,终于查清了余枫寒身上毒症的解法,他施展医术,为余枫寒拔除体内毒根,又留下疗养之方,这才安心离开。
见余枫寒身上毒已解,沙平雁自然欢喜无限。他要留邈佗在东皋山久住,又把他珍藏许久的佳酿拿了出来,余枫寒又为他献上一道东皋山美味——春笋烧雪兔。沙平雁还道,可惜那‘仙不问’已经被喝了个精光,若不然,定要与邈佗痛饮一番……
邈佗小住几日,便辞别这二人,离开东皋山,再不知去向了。沙平雁深深感念罗念成助他,为他请来邈佗给余枫寒医毒,他曾开怀道:罗兄弟这个朋友,我沙某便是交下了……
沙平雁道:“若我们真的要去中原,自然会去见一见罗兄弟。只是中原各派,闲杂人极多,我亦不愿在那里抛头露面,如果巧遇,便还好说,真要我去寻他,恐怕要费些力气。但愿罗兄弟能早些完成大事,再回东皋山来一聚……”
余枫寒笑道:“你呆了这么久,都不想着出去走走么?”
沙平雁道:“此地我已得心所乐,何必再自寻烦恼,况且,有你相伴,我还有何求。”
余枫寒双颊微红,忙岔开道:“我们准备一下,就去桃林吧。”
沙平雁欣然答应,便起身同余枫寒往小屋之中去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东皋山山脚之下,那绵延十八里的桃林,已然全都开了。远远望去,一片粉红的花海,荡漾在生机萌动的东皋山,匍匐在东皋山的脚下,娇而不艳地点缀着青葱一片的东皋山。这桃林生得肆意,漫上了一片片阔地,浓处浓,淡处淡,虽皆是一色,但只稍微细看,便知是数十种桃粉层层叠叠,相交相融,宛如精心渲染的画布,每一处都有不一样的光彩……
绵绵十八里,桃花锦簇,宛如一张变幻色彩的花毯,轻轻铺在了东皋山山脚下,桃林尽染一处,召来蜂蝶无数,飞舞其中,藏匿其间。开花时节略有不同,有的已完全绽开,舒展着乖巧的花瓣,有的刚刚绽开,初含花粉,嫩泽无比,亦有一两个花苞,才偷偷憋出一条缝隙,等着睁眼降临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