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自己最敬重的师兄,甲寅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招待,不仅让赤山去请陈疤子来陪酒,又让祁三多去趟西山,把自己两位师父请了回来。
待到程慎洗沐了,换上干净衣服,回厅中正要叙话,苏子瑜已急急忙忙赶回。
甲寅大呼小叫的说快来见过师兄,程慎要站起迎接,却被甲寅按着肩膀,生受了苏子瑜一个整礼,这还不算完,又让其在上座坐着,说代替老师,自己却和苏子瑜跪下拜了三拜。
程慎哭笑不得,只好任由师弟胡闹,心里却感到了阵阵暖意,见苏子瑜明眸皓齿,举止落落大方,虽不是人间绝色,又是商贾之女,但品貌却也不输大家闺秀,心中十分欣慰。
他想起甲寅以前说的“一就是一”,心想还真被他愣横到了。
当下从怀里取出老师相赠的礼物,却是一枚小巧的田黄石印章,刻有古朴大方的“元敬”二字,乃伊师亲自操刀篆刻。
甲寅摸着玉脂圆润的赫黄色印章,宝贝的不得了,叮嘱苏子瑜定要保管好。
苏子瑜笑道:“一两田黄三两金,当然要保管的妥妥当当的,更何况是恩师之赐。”
甲寅这才知道价值,忙道:“啊呀,如此贵重,那该如何是好。”
程慎笑道:“努力上进,便是对老师的最好回报。”
接下来甲寅又陪着师兄说了半天的闲话,话题都围着老师打转,事无巨细的一一询问了,得知老师在闽南与两广间都十分有名气,走哪都受尊重,那跨海过来的三位学子,其中还有一位聪明伶俐的女弟子,心里十分欢喜。
直到懒和尚与铁罗汉大袖飘飘的进来,聊天才告一段落,互相引见毕,就把话题引到魏昌和的制槊之道上了。
因为甲寅书信委托留意制槊之人,伊夫子与程慎也不知操了多少心思,托了许多熟人相询,终在闽西大山中将其寻觅到了,好在魏昌和也有意把家传之技发扬光大,竟然不辞艰辛,敢赴万里之约。
魏昌和说话快人快语,只听他道:
“制槊之法其实并不玄妙,一在选材,二在耐心,唯胶难制,胶老则槊杆硬而不韧,胶嫩则槊篾散而发脆。
老夫家历代制槊,几位先祖都是长安有名的一字铺供奉,独门秘法铁筋槊就是先祖朝云公创的……”
“那你们怎么到了闽南?”
魏昌和苦笑道:“还不是安禄山造了反,家祖见势不妙,举家南下逃难,本拟到江南,还没扎好根基,又乱了,只好再往南,隐于闽西之地的群山中。南国少马,又多山,长槊无用武之地……若不是先祖坚持,留有家规,这门无用的手艺恐怕就真成了绝响。”
甲寅笑道:“这下不会了,有魏师傅在,我们就可以打造一支长槊骑兵,想想都无敌。”
众人大笑,是夜大摆宴席,为两人接风洗尘,酒至半酣,这才知道程慎是为赶考而来。
甲寅喜道:“以师兄的才华,怎么也得是个状元才是,听说朝廷连着两年都没贡举到好人才,圣上求才若渴,要不九郎你帮着去王枢相或者李相那问问,直接向圣上举荐算了。”
程慎笑道:“千里奔波不为官,实乃老师几次相劝,说学文者不下一次科场,总归遗憾,其实我却更愿意跟着老师做学问。”
甲寅还想再说什么,脚下却被秦越一拨,当下笑着说喝酒喝酒。次日又与花枪一起作陪,带两人游逛京城。
秦越则炮制了一份奏折,挨了郭荣一顿破口大骂,这才老实的为西行做准备,先是托人打听到了曾梧的下落,却是在一家大户做西席。
秦越上门拜访,见其身上衣服洗的发白,袖口毛边破损,小桌上用竹帘子罩着的菜盘里散着一股咸菜酸味,秦越二话不说,一把拉起就走。
“有话好好说,如此粗鲁作堪?”
秦越没好气的道:“你看看你的鬼样子,满腹经纶,一身正气,就用来教顽童混日子的么,走吧,老子当留后了,长史、行军司马、节度判官、掌书记挑一个吧。
啊,先说好,不是帮我干呵,我只是代凤州百姓传个话,那里需要你,能为民生谋到多少福祉,就全靠你了。”
“你……”
曾梧还想说什么,却见秦越已蛮横的对闻讯赶来的东翁道:“朝廷征辟,休得呱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