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渐渐氤氲,湿意笼罩室内。
随“吱呀”一声房门闭阖的声音响起,站在浴池不远的屏风后,扶萱的心沉了又沉。
尚未出阁,就与这谢六郎沐浴,甚至是赤诚相见,还如何对得起未来夫君?
虽是可以为伯父和阿父隐忍,但这般关系到清白之事,她怎可随意便交待出去?
这厢,扶萱还在愁苦地想着如何脱身,那头,便有入水声响传来。
知晓这意味着谢湛已率先入了浴池,她被热气熏红的面上,霎时苍白了些。
见她手中握着那散发髻时取下的发钗,迟迟未放至旁侧婢女举着的托盘上,领头的婢女出声提醒:“小夫人,奴给您宽衣。”
这声“小夫人”跟一根针似的,刺耳地提醒着她,她的爱妾身份。
往前婢女替她更衣沐浴,她从未觉得被人伺候是种负担,可今日,她却觉得这事真真难堪至极。
这一刻,扶萱深深体会到,一只猎物眼看着自个要被人架在火上炙烤,大概就是她眼下光景。
煎熬万分,恐惧不已。
扶萱闭目,盖住眸中恐惧,认命似的地张开双臂,等着婢女们替她更衣。
腰间系带刚被婢女搭在手中,正要刷拉一下解去,便听那头有人喊了声:“萱萱,过来。”
扶萱短暂一怔,随即跟得了生机般,说着“来了”,便走出屏风,快步寻声走了过去。
谢湛背对着她,坐在莲花状浴池里,因背部有伤,大半个上身并未入水。
一头墨发披散下,修长白净又能看到精壮肌理的双臂整个露了出来,手肘支着浴池池沿,身子微微后仰,靠着池壁,整个人透着极为慵懒的气息。
扶萱压住第一次见男郎光洁身躯的紧张,屈膝蹲下去,在谢湛身子侧后方,挤出柔声,唤了声:“六……”
她还没将那“郎”字挤出来,就觉得手臂一紧,而后一个大力拉扯,身体失衡,天旋地转,她就往前极速栽了下去。
在她还不知身子发生了何事时,浑身便被温热的水笼罩住,自己的腰身落在旁人怀中,人仰着,被人盯着。
在她怔忪中,谢湛的脸眼睁睁地放大,往她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高挺的鼻梁嵌入她的脖颈。
“喊两声。”有人低声开口。
幸而,嗡嗡作响的脑子里,还残留着上回谢湛这般说时自己如何回应的记忆。
扶萱跟得了将军指令的士兵一般,条件反射地高声呼出:“六郎……你别这么急啊……”
声音虽是透着极度紧张,在这般本就无人预料的当口,倒也显不出不妥。
谢湛未出声,抬手捏住扶萱的耳垂,用力揉了揉。
“啊——”
这一声发自肺腑,真实无比。
随着这声娇呼的,是身体本能使然,扶萱双脚扑腾、要挣脱束缚的拍水动静。
一时间,水声便是“哗啦”“哗啦”个不停,给人一种极大动静的感觉。
察觉到她的真实挣扎,谢湛压了压她的腰,在她脖颈间再道:“放松。再喊六郎。”
气音再入耳朵,扶萱懵懂的脑子只能跟着他的指令转,接连喊了好几声“六郎”。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扶萱觉得,心腔里跳动的声响盖过一切声音,整个人被这温热水汽熏地有几分不清醒,脖颈间的痒意才褪去。
谢湛从她脖颈里抬起头,坐直起身,说道:“人走了。”
而后,他拖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上半身从水中拖起,以便她能坐直。
可甫一出水,那因挣扎松散后,被水湿透了的月白纱裙和纱质小衣,便是正在他眼前,细细解释着“欲盖弥彰”这四个字。
若说昨夜谢湛看到的,仅仅是峰峦的模糊轮廓,那这回见到的,便是薄薄一层雾里,自玉雪山底至峰巅的整座圆满高山。
且是成双成对。
本就在热水中,在她透着特殊馨香的颈脖里呼吸半晌,又因扶萱在怀中一阵娇嗔动了意,此刻,目中而来的无限风光,更是将他往火里推了又推。
扶萱因紧张和卖力呼喊失了力,此刻只觉浑身发颤,手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