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及谢湛顶着那副清高自傲的脸,私下里看的,不单是经、史、子、集,还有这些书册,扶萱暗暗骂了句伪君子。
见扶萱红着耳腮,盯着册子双眸大睁,不知这位女郎早就在谢家郎君处遭过百般折腾,岳嬷嬷自然以为她是因羞涩,便以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继续分享道:“身为女子,头一回的罪皆是难免要遭的,忍忍便过去了。县主且记着,新婚当夜,不可纵着郎君……”
显然已经纵过人一回,扶萱深有感触,她“啪”地一声阖上时刻勾起她回忆的册子,认真点了点头。
岳嬷嬷见她听进去,便又传授了许多关于受孕、不受苦的道理,将一匣子“秘籍”留给了扶萱,这才满足地回了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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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杏花飞,春风拂柳间,时日往前,至四月底。
按照计划,谢、扶两家走到了“请期”这一礼。此间却是发生了一件小事,教扶家将原本谢家选出的仲夏、暮秋、隆冬三个季节的日子,直接剔除了仲夏。
这便意味着,谢湛真要将人迎进门,至少在半年之后。不止如此,按扶家的意思,便是隆冬,甚至于明年阳春也不无不可。
大理寺中,甫一听闻石清来禀此事,谢湛刷地从椅上站起身,极为不悦地问:“何人来谢府回的话?”
“善嬷嬷。”石清回道,恐怕自家公子不知此人是谁,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句:“善嬷嬷是嘉阳长公主的贴身嬷嬷。”
谢湛嘴角微抽。
谢家递出去的三个吉日,说得好听是让扶家三选一,实则他与扶萱先前早商量过,回建康城便准备婚礼事宜,按仲夏六月亲迎,时日绰绰有余。
那厢怎就忽地变了主意?嘉阳长公主怎就突地“关怀”上这档子事了?
百思不得其解间,看着桌案上半尺高的案牍,谢湛暗自咬牙,看来是得考虑圣人那教他离了大理寺去尚书台的建议了。
同屋办公的周曦觑见石清递来的红纸,知是与谢寺卿亲事有关,内心再起波澜。
他不免想到那日端王府门前,自己这位上峰红着眼尾,怒意交加地摇晃扶萱的场景,白净的面上涌出怒红来。什么“我与谢公子有话说”,扶萱与这位分明早就互生情愫!
可饶是他气闷不已,也不能改变眼下二人已交换了文书,成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的事实。
一个是他仰慕着风华与才干的上峰,一个是年少时便心有期待的女郎,外加听得好友扶炫业已被赐婚,周曦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雪上加霜的是,在他对着案牍暗自咬住唇时,耳边上峰真切的声音传来——
“周少卿,这些案子,由你来处理。”
周曦看着谢湛面无表情递来的一沓案牍,伸手接下,不免又朝门外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眼滴漏。
他眼睛没瞎的话,离下值时辰还有足足两个时辰。
见他如此,谢湛若无其事地道:“请期吉日,这可耽误不得,今日我不得不早退,回头记录在上值薄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