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甚如此啊?”扶萱气地跺脚,委屈又气愤地大声质问。
话出口时,她一向灵活的脑子便已经做好了下一步打算——正面勾他不成,她就示弱,她可以哭哭啼啼,可以凄凄惨惨,总之她今日要达到折腾他的目的,折腾不了他的身体,那就折磨他的心理!
只她还来不及表演变脸“艺术”,就听谢湛蓦地轻笑一声,湿润而黑暗的眸子凝视她,里头噙着无奈又戏谑的笑意。
下一刻,从他身后就传来几个男声召唤——
“谢长珩,你俩还来不来了?”
“莫要光顾着在那密谈,就忘了我们还在等你啊。”
“快些,船就还等着你俩了!”
扶萱呼吸一窒,脑中发懵,古怪地往声音来处瞧。
她脑袋将将从谢湛高大身躯带来的暗影中探出,便见谢湛身后不远处立有好几个郎君,有站在岸边往下几步的台阶上的,有站在靠了岸的游船船头上的。其中,有她认识的,有他不识的,众人高矮胖瘦不一,却是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二人这处。
见她探头看他们,甚至有人开口朝她寒暄——
“扶女郎来了。”
“冒昧打断你二人谈话,实在是该出发了,请见谅啊。”
轰隆——
扶萱的世界里,有什么正在坍塌,方才还嚣张的气焰霎时偃旗息鼓了去。
扶萱心脏狂跳不止,整个人实实僵住,像一尊泥塑般矗在原地,须臾后,又像被人敲了一棒般,刷地缩回探出去的脑袋,脸色苍白地躲在谢湛投下的暗影中。
完了,完了,完了,她刚都当众做了什么!啊!
扶萱满面通红地在心中大声尖叫,整个人呈现晕乎乎的状态,在谢湛一副气定神闲地说走时,她还怔在原地,着实抬不动自己的步子。
扶萱本就被扶家人惯地有些矫情,爱心血来潮地演戏,也喜欢有人有眼力见地配合她演。她知谢湛宠她,也与她极为默契,她作的时候,他几乎都能给她最完美的回应,所以,在头回逗他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后,她就有些火大,被激地越挫越勇,下了狠心要给谢湛好看,让他自打脸面。
哪知,谢湛并非是在装模作样,不过是端着一副他正常的样子罢了。
是她不甘心,才被胜负欲蒙蔽了眼睛,丧失了理智,表演撩人表演地酣畅淋漓,殊不知,谢湛身后有多双眼睛盯着,多少耳朵拉长地听着。
回想方才,去摸他、亲他也就罢了,偏巧,她还主动去轻薄他,勾他的……
扶萱心中恼怒羞愤至极,堪堪欲哭无泪。
见她盯着她自个细白的手指发呆,像个被人泼了一身凉水的鹌鹑一样缩着肩,谢湛勾了勾唇角,伸手捏了捏她的指腹,开口宽慰:“方才背着人,旁人没见着。”
他声色磁沉,语气一本正经,扶萱抬眸,见郎君朝她淡笑,又朝她补充:“我当真的,你想想,若是能在他人的视线内,以我的速度,还会让你得逞么?”
她的注意力虽然全程都在谢湛一人身上,没得空四处看,但谢湛高大,她属实是被他的影子牢牢笼罩着,旁人定是没见着的。
如此被谢湛引导着一想,扶萱心绪稍安,她松下肩,静了半晌,彻底接受了谢湛的说法。
扶萱美眸看谢湛,恼怒道:“都怪美色当前,我全去看你了,竟然没看到那么多人在你身后。”
她说的实话,听得谢湛愉悦,谢湛挑眉笑,转过身,带着她往游船走,悄声逗她:“无人之处,长珩哥哥任你蹂|躏。”
被谢湛荤话调笑,扶萱面上一红,“谁要蹂|躏你了!我只是误会你待我冷淡嘛,我才没了理智,犯下错误。”
谢湛“嗯”一声,“方才我若是让你亲,势必得弯腰,那些人从背后就能看出苗头。你蹂躏我么,有我挡着视线,不过是在长珩哥哥一人跟前丢人罢了。反正你哭闹的次数不少,长珩哥哥不介意你多丢几次。”
郎君好脾气地朝她贴心解释不亲她的缘由,扶萱本是心有感动的,可谢湛有时候就是坏,说到后来,他又开始露出骨子里恶劣的一面,不正经地暗指床笫之间她向他求饶,扶萱是作风豪放,可毕竟是女郎,段位始终没有郎君的高,当下又被他调戏到,羞恼地捶一下谢湛手臂,娇噌:“你不准说我!”
谢湛轻声一笑,目中没有淡漠,全是温情。
岸上光线明明暗暗,船上的众人却因注意力本就在那里,对谢六郎和扶女郎二人所作所为看地几分清晰。
身段风流的女郎娉娉婷婷从远处来,视线未曾有丝毫偏移,径直走向优雅的俊美郎君,整个人嵌入郎君身影投下的暗影中,二人相距极近,背着他们不知在说什么、做什么。
被人打扰、提醒催促后,郎君才侧身,将女郎从暗影中放出来。
女郎起初蹙着眉,脸色黯然,在郎君侧首朝她说了几句话后,面色转好,继而娇娇地在郎君胳膊上拍了下,清冷的郎君噙笑看她。
见识到如此生动温和的谢六郎,王芷怡不由沉下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