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堂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跟我去一趟医院,先以个人名义,去探视一下。”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们过去的目的,一来安抚一下家属的情绪;二来嘛,也顺便探听一下消息,等摸清了实情,再商量对策,你说中不中?”
刘向阳朝着外屋一看,说:“我手头还有事呢,要不让小董跟你去吧,她是个女同志,那种场合比较合适。”
高明堂眼神鄙视地盯着刘向阳,说:“老刘,你平日里人模狗样像个男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蛋了?”
刘向阳不跟他计较,说:“我觉得还是跟马总汇报一下好。”
高明堂眼圈滴溜溜转着,说:“那也好,我这边准备一下,你去跟马总汇报一下吧。”
“怎么说?”
“你就如实说呗,只是要换一种说辞,就说是从惠山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完,高明堂就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刘向阳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磨蹭了一阵,还是去了马总办公室。
一进屋,他就关紧了门,对着马攻克如此这般地把高明堂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搬了出来。
马攻克听后,略加沉吟,说:“这些王八蛋,肯定又在跟我耍幺蛾子。”
“至于吗?”
“不就一个耳光嘛,会打出那么严重的后果来?再说了,人也不是我打的呀,怎么会把账记到我头上呢?”
“可……可这么一闹腾,对他们有啥好处呢?”
“这还要问了,还不是为了那点项目款嘛。”马攻克攥了攥拳头,说:“你跟他去吧,留意一下病人及家属的情况,如果有熟悉的大夫,或者护士,就暗中掏一下实情。”
刘向阳应一声,转身出了门。
没到办公室,就看到高明堂走了出来,边走边朝他喊:“走,赶紧了。”
到了医院后,高明堂问都没问,就直接去了三楼的病房,看上去轻车熟路,一点儿都不陌生。
偌大一个病房里,只有躺在床上的一个病人,和坐在床前的一个陪护,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
刘向阳跟在高明堂后头,小心翼翼走进了病房。
这才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病人真的伤得不轻,满脸都被纱布包严了,只留出眼睛、嘴巴跟鼻子三条缝隙,鼻孔里面还插着一根塑料管子。
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看上去身心俱疲,见有人进来,就站了起来,掏出手绢不停地抹着眼睛。
高明堂小声问:“你是嫂子吧?柳支书他好些了吗?”
女人低垂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丧气地说:“怕是好不了了。”
高明堂说:“嫂子,别尽往坏处想,会好起来的。”
女人叹口气,说:“真是想不到,好好的人竟然会被打成这样。”
高明堂说:“眼前最重要的是想法子治好柳支书的病,其他事情过后再说,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女人点点头,说:“打死我也不相信,都是那么大的领导,心咋就那么狠呢?下手就往死里整。”
刘向阳心里沉甸甸的,他反反复复想着头天夜里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难以把眼前这个人,跟酒桌上张牙舞爪的柳树根联系到一块儿。
不就是一个耳光嘛,会打一个人大活人打成个废物?
“大兄弟,你说说,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个人来支撑,万一有个好歹,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女人说着,又哭了起来。
高明堂说:“嫂子你放心,现在的医疗条件好,一定会把柳支书的伤治好的,这边不行,咱就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去。”
女人道一声谢,长吁一口气,突然冷下脸来,气愤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过那个恶人的,还有那些在一起吃喝的人,怎么就好眼睁睁看着不管呢?我要去告他们,为俺们家老柳讨个说法,市里告不倒就去省里,省里告不倒就去中央,我就不信了,天下还能真就没有包公了?”
高明堂没说话,转眼望了望刘向阳。
刘向阳明明知道女人是在说气话,并且整个事件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可心里面还是有点儿发虚,灰塌塌地低下了头。
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大兄弟,你们是哪个单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