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今日太后所言,才因着见了傅鸿禧,将此事尽数忘了,过一个时辰便又听闻传言,心底不免得添了堵意。
她原本只以为此事一拖再拖便可延顺,在宫里时亦未曾彻底放在心上,如今才发觉,此传闻愈广、知晓的人愈多,等所有的事端混于一处时,深陷其中之人无论有何异心,却也是莫口难辨。
她只顾着沉吟思忖时,眸光垂落于双膝,自是未曾瞧见身侧之人的满面阴郁。
半晌缓过神来,回身去端茶盏时,却见傅鸿禧双眸一眨不眨地望过来,眉眼间无往日一般的规矩笑意。那眸色如破墨苍穹,仔细一瞧,已是浅倒她的身影,连同的她满面惊色。
面颊上添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滚热,她心下微讶,略扬了扬手,试探道,“大人瞧什么呢?”
这方才惊回他的神思,自知失态,连忙收回眸光,“略有惊扰,是在下失仪。”
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翠玉扳指,踌躇着送过去,“贺礼。”
薛绛姝闻言微怔,不解蹙眉。
慌乱之意爬上面颊,傅鸿禧连忙提一口气,双手交握于一处搓了半晌,才勉强措词,“才听闻昨日是你的生辰,本该早些预备贺礼,如今身上并无可送之物。这扳指虽拿不出手,不过…如今只当在下谢姑娘屡屡相帮之意,还请姑娘莫嫌厌。”
那扳指色如碧云,其间玉纹清清晰如水波,虽未必价值连城,成色却甚好,送人时亦不辱门面。
只不过这扳指,终究是男子的用饰,拿出来做送女子的贺礼…眸光顺着那扳指往下滑落,见那五指处尽数带着薄茧,手心里虽泛着白,仔细瞧便可发觉其上含着浅淡伤痕,是从前练武、捉拿人犯时留下来的痕迹,委实是武人之手。
这只手执刀拿绳索,押送犯人囚车,不知染过多少人血,与翠玉扳指确实不搭。不过…
既是男子之物,想来这扳指便是傅鸿禧的贴身之物。她心底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抬眼笑道,“大人心意虽好,不过…民女瞧着这扳指应当是大人的贴身之物,若要大人忍痛割爱,民女实在不敢担当。”停顿一瞬,微微挑眉,“在家中从未见过父兄带过,民女瞧这扳指玉色甚好,戴在大人的手上方才不是暴殄天物,大人不妨收回戴上罢,应当不错。”
听的傅鸿禧一愣,他是不知薛绛姝心底的意思,却也不知该如何答复。
此枚扳指是他的太祖父年轻时喜欢戴的饰物,前朝至大周初始,傅家世世代代皆是皇商,倒太祖爷那辈儿家道虽已没落,不过出了太祖爷这么一位举人,而后教导起儿孙辈,愈发注重教习读书,傅家后期倒也算称的上半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