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应和,却蹙了眉,“虽说如此,母亲心底还是记挂。你长到如今已大了,有些事……母亲也瞒不得你,该叫你心里明白。今年你生辰过后,圣上已与你父亲问过你将来的打算,想来早前你进宫请安时,宫里已是有风声了。当下虽还可推脱,可等明年你及笄,该来的事便拖不得了。只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你与太子殿下……”略停顿一瞬,怕问的明白薛绛姝不愿答,宋氏斟酌道,“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因着车窗帘子已落,暗光轻拢着二人的面容,引入各自眼底的神思。
她闻言垂眸,于心底暗自思忖着身畔故友时,忽有一人跃上心头。那人着官服、挂佩刀,与她配合着抓贼时、回眸轻笑时、听寒山钟鼓、同食馄钝,或是送那枚扳指做贺礼,如今细算起来,不知从何时起,那傅鸿禧竟是已在她的心底留下印痕。
欢声笑语或是凝眸沉思时竟尽数如昨日才见般,样样记得清楚。
似他这般的人物,当真极好。
暖炉的滚意似乎又顺着脖颈与耳垂爬上面颊,她忙摇了摇头,安稳着神思。
宋氏不解,蹙眉追问道,“这是何意?心中不愿?”
她方回神,顺势颔首,“是不愿。”见宋氏讶然,她抬手抚过宋氏的臂弯,歪头靠上母亲的肩胛,温婉道,“我只愿多陪伴您与父亲,其余的事,纵是泼天的富贵我也是瞧不上的。”
头顶处不出意料地听母亲轻叹,右耳压于肩胛上,如今正可清楚地听见宋氏的长息,又轻声细语,“母亲,我不愿。”
宋氏抚她的手背,徐徐安抚,“母亲舍不得你,也不会逼着你。且走一步看一步罢,许多事终究不是母亲能照拂得了的。”
薛绛姝轻笑,故意起撒娇之意,引她笑道,“母亲自幼便护着我,我自然明白。我可舍不得离了母亲,往后得日日缠着些。”
宋氏无可奈何,抬手轻点她的额角,喟叹道“一个个只会拿话哄人。似你大哥哄了我多年,再者便是你。总不叫我省心。也不知你大哥的亲事又何时能定下来,若当真定下,我与你父亲也可安心。”
转瞬又动了动身形,将薛绛姝折腾起来,追问道,“今日的清岑姑娘我瞧着也极好,也不知她是否订过亲事,可惜她不在京城,大抵再过几日便要回封地,未免不妥。便是昨日,也当真一个人选也没有么?”
薛绛姝失笑,坐直身子劝慰,“母亲纵是再急,也不可胡乱寻出路。纵是为大哥定亲事,且不提大哥意下如何,那旁的姑娘们心中若是不愿,咱们薛家怎可逼迫?只一日未免太急,总得做长远打算。至于清岑姐姐……”她略微凝神,忽然想起白日里与清岑说笑时的神色,又摇了摇头,“清岑姐姐还是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