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诲略微凝眉,等二人复又翻身上马,方斟酌道,“七分。顶多七分。”
傅鸿禧讶然,“为何?”
宋如诲又道,“原先听那老伯说起那故事时,我虽觉有玄异之处,不过还算有理有据。毕竟连那庄子里的人与世隔绝,似这种家长里短之事各处皆有,故事虽离奇些,却也不可尽数算伪作。听老人家描述那人的身量举止似乎与你昨日所见之人无过多差别,想来那便是疯魔了的阿荣。不过,”
停顿一瞬,他又闲扯着僵绳勒住爱驹,正色道,“那所谓的阿荣吃人之传,却是假的。若他当真吃人肉喝人血,早便被庄子里的人或是过路客闹入京城。京兆衙门、巡防营,便是大理寺与刑部怕也该有所耳闻。你我何时听闻过此处有过命案了?”
“宋兄的意思,这谣言如佛诶当真如方才的老人家所言一般,是有庄子里的青年故意构陷,那便是那老人扯谎了,”傅鸿禧闻言颔首,心下暗自思忖一瞬,他忽地转头与宋如诲对视,当即从对方的眼中瞧出端倪。
方才那老叟舞斧头走路的架势,可非寻常身子骨利索之辈。十之八九是个练家子。
他心下蓦然觉可笑,当下也顺势回眸嗤笑道,“倒有意思,照如今的架势,因钱三的踪迹查下去,你我说不定要挖出此事背后之玄机,也许是比钱三与阿荣的人命疑案更棘手。”
宋如诲亦嗤,眉眼间已添不虞之意,“一个寻常的山野老农户竟是有这般功夫,那处庄子里的其余村民应当也极有意思。如今细算起来,那老人家口中所言未必有多少真假之分。此处虽偏僻荒芜,却并非与世隔绝,遭贼、跑了人、疯了一个、还去城中闹事,竟未曾有一人想着往城中报官,便是有隐瞒之心,也未免过于蹊跷了些。
“说不定你我在旁人眼中已是误打误撞地瞧见了什么,我们虽未曾留意,且已叫人家担惊受怕,方有混淆是非之嫌。若当真如此,兴许还要劳动巡防营,才可一查究竟。”
傅鸿禧颔首,“话虽如此,不过老人家方才所言未必句句是真,没有实据只得作未曾耳闻。只得依着别院中的蛛丝马迹、钱三莫名失踪一案来查。便是你我寻着那阿荣,他也未必便是谋害钱三的凶犯,只得一步步寻查。宋兄如今有何打算?此事可否要上报给赵大人。”
“自然如此,”宋如诲应道,“虽是宋家少了个人,不过涉及人命案,还是应当与赵大人报备,只是此案由我接手罢了。若当真查出些什么,方可定罪。”
驱马跑了几步,他忽又扯住僵绳,侧眸问道,“若是你,你当如何?”
傅鸿禧闻言一愣,旋即正色道,“若是我,便顺势往那庄子里去查。虽说是因钱三失踪案起,如今既是寻不着阿荣,不知钱三是生是死,那便只能顺着能找寻线索之处查案。宋兄不也觉得那处庄子有意思么?说不定钱三…”
言罢骤停,忽地凝眉屏息,回眸暗示宋如诲。
林中寒风再起,只听枯枝残桠偶尔随风起簌簌之音,四处白雪皑皑无影,树干盘恒间一片静谧。
虽如此,以二人的耳力,却已听闻这掩于其中的脚步探寻之意,显然这层层树干后是另有一人,如今正于暗处对他二人虎视眈眈,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