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颔首,端起手畔茶盏浅昀,“自宁国伯夫人生辰后,清岑县主便一直留于府上。原是走了几日亲戚,后因入了冬时常有大雪封路,叫她一人回去夫人与长姐也不放心,便留下她添热闹了。”
她虽说的隐晦,薛渝又怎不明白这其中深意,闻言只叹,“亲眷不在身侧,除夕团圆时终究是差些。你二人既是走的近,过了年去拜访时便带着她走动,再者也是顺道去瞧瞧韫欢与浩儿,看孩子们如今如何了。”
薛绛姝忙颔首答应,算起日子,韫欢这一胎也是快要发作,倒当真该提前预备些。
这一对弈,便看出薛绛姝的棋艺较比从前更盛,薛渝瞧着欣慰,面上笑意便愈显,也难得地让了她几回路数。
见状,薛绛姝心下暗喜,温婉道,“这是我赢了。”
见父亲不解凝眉,她抬手指了指唇,又隔空比量着,“方才父亲离席时神色不济,这会子却是带了笑,可是父亲欢喜?”
怔愣半晌,薛渝顿觉女儿心意,心下暗暖之余,难得又含笑道,“心思剔透如你母亲一般,你是个好孩子。”
她摇了摇头,徐徐道,“姝儿愚钝,往日里不得为父亲分忧。只今日是除夕夜,府中众人皆欢喜,只父亲一人面色不妥。我想着以父亲的酒量,叔父与兄长们是灌不醉的,那便是心中有事方至如此。请父亲恕姝儿妄言,如今父亲心下所忧…应是东宫之事罢。”
薛渝闻言大惊,抬眼盯着她打量半晌,略敛神色,“何出此言。”
薛绛姝微笑,摞下手中的棋子,侧身道,“元年除夕家中一片欢声笑语,便是之前有不妥之处也是母亲之责,必不会传入父亲的耳中。如今父亲又在休沐,朝中旧事自是不急于父亲记挂。父亲身为太子太傅,平日所职也是帮衬太子殿下,算来算去,姝儿也只能想到东宫了。”
言罢抬眼,见父亲神色未有大变,她方续言,“父亲是愁于太子殿下被圣上禁足至如今,怕朝中局势对太子殿下不利么?”
语意未落,薛渝忽变了面色。才要开口斥责,忽想起当下是在书房中,不怕隔墙有耳,沉声问道,“这又是如何知晓。”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京中日日有风,只要留神便可知真假。”她敛眉轻言,“何况父亲与大哥的神色早已有所暴露,只是母亲不语罢了。”
案前烛火轻盈,顺着菱窗桌案泻于她满身,勾其眼眸灼灼含光,与薛渝如出一辙。薛渝闻言心中暗惊,难得地正面打量起眼前幼女。
从前虽知她聪慧,不过终究是幼女,言语行事时在他眼中不过是意气用事,却不料如今才发觉,幼女心思深至如此,竟万事皆看在眼中。思忖半晌,他又试探,“只听谣言便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