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见恒王面色沉如老潭死水,又缓声安抚,“今日之事,倒委实是一份大礼。等此事过后,殿下是该想想这京中还有何人有异,可要比对付东宫更有意思。薛家这条线断了,工部王家如今正有用,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张高煦所言虽凌厉,却无半句虚言。对于恒王府而言,如今是情势委实如此,再无挽回的余地。然虽知晓这道理,恒王心底仍觉不妥,垂眸沉思半晌,凝眉道,“外祖所言虽有理,不过...这王家女身份虽还算妥当,只是脾性不甚合适。寻常闲谈入府做侧妃尚可,做正妃,终究还是差了些。”
“做正妃,身份也不算低。”端茶盏于手中慢慢摩挲,张相缓声道,“没有了薛家,如今城中的四公八侯里也只有颖国公府与永定侯府、再者便是庆国伯这三家有适龄的女儿可与殿下结亲。沈家与颖国公府皆站在东宫一派,自然用不得、苏家长女名声不妥,圣上与贵妃娘娘也不会允准。算来算去,如今也只有工部王家了。那王亓生一心觊觎皇亲,若是许他女儿亲王正妃的位置,因此提王家的门槛,王家与恒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还怕他不能为己所用么?再者,”
停顿一瞬,他又嗤道,“恒王府将来又不是只有这一位正妃,王家女嫁过来尽正妃之责,要紧的是她背后的王家。殿下若是不喜欢,这侧妃的位置自然另有旁人。有名无实的位分,殿下有什么舍不得的?”
堂中一阵静谧,只偶尔茶碗盖子与碗沿儿摩挲出丝丝清响,倒还算惊起室内的动静。恒王闻言只盯着手背打量,五指活跃地转了几个圈儿,方缓过神思,颔首道,“外祖所言有理,如今正当如此。不过不急于定下此事,城中乱作一团,本王这肩上还有数件要事未完,如今提此意父皇也不会允准,反会打草惊蛇。不过抽空往王家走上一趟,倒是无可厚非。”
言罢微顿,旋即又冷笑道,“这功夫亲自登门,不知城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明日御史台上奏的折子里便得有一半儿是冲着本王来的,终究急不得。不过,王家女近日倒是安静了许久,春日景色好,委实该出行了。您今日所言,本王深记于心,不敢忘怀。”
“殿下心中有数,老臣方能安心,”张高煦回道,“殿下方才有一言说的极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恒王府若是出事,相府只怕也推脱不清。既是有心扶持殿下,老臣自会尽力而为,还望殿下日后处事更为谨慎,似今日的祸端,日后还是避免的好。”
言罢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臣礼,眉眼恭谨,“殿下如今诸事压身,老臣不得多言耽搁,先行告退了。”
恒王回礼,“外祖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