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宝华寺一厢分离至今,二人虽常传书,却未曾有缘再见。方才尚恍惚盘恒于心头的人影儿如今忽凭空出现于眼前,她当即心中大动,怔愣半晌方回过神,千言无语涌至唇畔,却只化为一声轻笑,满面春意。
傅鸿禧勾唇,兀自将那红绸扣上伸手可及的一处枝桠上,顺势滑至末端的铜钱上微微一顿,温言道,“登而高、重则稳,姑娘方才所求,必定如愿了。”
略垂眸,眼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支竹签,不由得挑眉。她这才缓过神思,忙将那竹签好生收好,微微笑道,“昨日接到大人的手信,以为大人会于茶肆中等候,倒未曾料到此处,方才一惊,未免失礼。”
他垂首笑道,“早前听闻巧夕时来月老祠祈愿,万事皆成真。想你会来此处,便顺着人流行至此处,倒果真于此处遇着你。”言罢见她面色讶然,停顿一瞬,方续言,“头一回来此处,也算是巧合。”
这时辰苍穹泼墨、玉轮悄然隐于朦胧雾霭下,堂前红灯高挑,烛意顺着满树红绸相缠的缝隙轻巧跃上他的眼眸。却不眨眼,只借着四下行人比肩叠迹为由,侧身将她挡于身前,略垂眸,紧盯着她但笑不语。
这一凑近,一股雅淡的青松子夹着檀香顺着衣襟拂入鼻息,正是她前些时日闲暇时亲手调出,随海棠酒同赠予傅鸿禧的。如今恍然入鼻,她当即觉面上添滚意,忙侧身避开那道灼灼眸意,只盯着先前所系的红绸,但笑不语。
察觉她是面薄所致,傅鸿禧暗自失笑,从袖中摸出一枚精致的玉佩来,反手送至她面前,“先前在京兆衙办差时随手搭救了一位以雕玉器为生的老叟,前些时日休沐时跟着老人家习学雕刻了一枚玉佩,如今正可送予你。”
见她讶然挑眉,犹豫一瞬,以拳抵唇轻咳,轻声道,“那海棠酒入口极好。”
她忙抬手接过,细细打量。那玉佩色如碧云,虽非上乘,然刀功极好,不过两指宽的成面上雕出道道浅纹,初看那玉纹只是两朵并蒂的合欢,然而指腹滑过玉佩后头更觉玉纹不平,忙反翻过来仔细打量,那合欢花蒂自前段徐徐延伸至其后,却是赫然勾成一个“薛”字。
东风香吐合欢花,落日乌啼相思树。【注一】这份情谊昭然若揭,尽数滚于她的心头。她心中大惊,将玉佩紧握于手中怔愣半晌,当即觉方才求签后压于心中的沉意烟消云散,将那玉佩包入手帕中细细收好,抿唇笑道,
“先前采了些西府海棠酿至清酒送给大人,只为报答大人先前屡屡救命之恩。本想着每隔五日一赠,可惜入暑后京中雨水渐涨,家中的那些海棠谢了大半,即便存活至今,亦非上乘,等至桂月时,亦可令取金桂酿酒。我在家中闲时时常动手,若大人不嫌,等至那时我亦会派人送往茶肆,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