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琴忙应，也不扣门，提着四角琉璃灯便冲内房里晃。将前堂暖阁的烛火尽数点上方出来，面色略显凝重，“请姑娘进去。”

看她面色至此，她顿时回眸打量柳絮恨不得将自己挤回地缝儿里去，心下顿时了然。长叹一声，进门直奔着正座道，“去请三姑娘过来。”

柳絮恍然，不等妩琴再有动作，先行越身上前，苦苦求道，“回二姑娘，我们姑娘真的歇下了。明日是老夫人的正日子，一早还要去守灵，求二姑娘可怜我们姑娘，免得夜里着了风病疾更重，明日耽搁大事。”

她嗤笑，抬手将桌案上的烛台往里挪了挪，扣着案角慢条斯理地敲着音弦，“我过来折腾这半晌，三妹妹的睡意再沉，飞红也该出来回话的。怎么到如今除了你以外，半个人影儿也没有？敛秋，你去暖阁瞧瞧，看飞红如今在何处当差。还有三妹妹的床榻上躺的又是谁，即便是个软枕，也给我抱过来。”

言罢盯着柳絮冷笑，果然见她闻言双膝一软，慢腾腾往外磨蹭。抬眼示意妩琴将门堵住，也不说话，只垂眸摩挲着手指半晌，不多时便见敛秋领着一人快步过来，怀里抱着一只秋香色蟒纹靠枕，“回姑娘，这枕头正是在三姑娘的锦被里寻出来的，而此人原是如意馆里作洒扫活计的红瑛，她睡在外间儿的碧纱橱里，只是这衣裳...倒像是三姑娘的。”

抬眼望过去，果然见此人身上的衣裳正是苏绣凌云缎制的亵衣，府中姑娘人人手里有这料子，岂是她一个下人所能染指的。她不由得皱眉，未等多言，红瑛先跪倒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什么都说，还请二姑娘恕罪。”

薛绛姝一愣，旋即失笑，略倾身打量她，“你心里倒清楚。今日演的是什么戏，从实招来。”

柳絮在旁闻声面色大白，忙欲上前堵红瑛的嘴，却才走动便被敛秋拦住，听红瑛道，“回二姑娘，奴婢本是在外院撒搜啊、平日里伺候布善姑娘一回的人。今日用过晚膳后，三姑娘便将奴婢叫进来，说奴婢差事做的好，赏奴婢这件儿衣裳，还让奴婢今夜里在暖阁里侍奉，飞红姐姐更是让奴婢睡在碧纱橱中，奴婢不敢不应，这才在里头歇着，惊扰了二姑娘。并非奴婢手脚不干净偷盗三姑娘的衣裳，奴婢什么都说，还请二姑娘恕罪。”

言罢叩首，青丝散于两畔遮住她的面容，妩琴忽挑眉，“姑娘不觉得这红瑛的身形与三姑娘有些像么，将她的面容遮上，三姑娘的衣裳倒正适合她。”

她不提还好，此言一出，薛绛姝不由得一怔，忙垂眸好生打量红瑛。

倒不止是身形相当，面容轮廓与那双略往上勾的眼睛竟也与薛如意有三分相似，只是她年纪稍大些，眉眼缠万种风情，一举一动更有袁姨娘的意思。

也难怪薛如意好端端的提她出来，赏赐自己平日穿的亵衣，还准许她睡在正房碧纱橱中，这满头青丝放下来遮住面颊，单看身形恍然成了薛如意的影子。

好一招偷梁换柱，这倒是寻了个“替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