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叟闻言一愣,借着灯笼半信半疑地打量二人半晌,看他二人虽不至华服锦衫但身上衣物干净利索,未曾带一处包袱,不免得又皱眉,目露凶光,
“胡言乱语糊弄谁呢?要什么汤汤水水,借住一晚,我们小老百姓家徒四壁,这里什么都没有,想要讨饭也去别处要去,少在这儿晃。快走快走!”老叟性子古怪,也大抵是心中无所记挂,何人都不放于心上,扬木枝还敢往他二人身上招呼。
将怀中之人推至一旁,傅鸿禧飞身上前,见那老叟满面惊慌,又忙掏出一枚银珠子呈给他,“老人家误会了,晚辈与家妹本是从北地过来,来苏州城内投奔亲戚。可惜路上被一些琐事耽搁,如今城门落钥,晚辈们今夜不得入城,只能在城外凑合一晚,还请老人家大发慈悲,收留晚辈与家妹一夜,晚辈们必定报答。”
银子塞进他手中后,他顺势握紧老叟的手背,等让老头自己察觉手中银钱分量不轻,方又笑道,“看老人家慈眉善目,晚辈们才敢登门。请您发发善心,我们只叨扰一晚,明日城门一开就进城,绝不耽搁老人家,也不给您惹是生非。”
也不知是这老叟本性过善还是那银子给的足,迟疑一瞬,老叟将银珠子收回袖中,退后半步给他二人让路,瓮声瓮气地道,“罢了罢了,进来罢。”
“多谢老人家。”二人忙拱手道谢,随着老人进宅院。等他寻了两个还算干净的粗瓷碗给倒了两碗温水,又抬眼审视二人,“庙小,未必留得住你们这两尊大佛。无茶,水也凉了,口渴也只能凑合。既是兄妹,自然不能同住。家里头就两间草房,被褥也未必够用,你二人随意凑合着,老朽去隔院歇着,你们自便。”
傅鸿禧闻言受宠若惊,忙起身让礼,“老人家辛苦,晚辈如此叨扰您,占了您的卧房。”
“人都来了,难道还能将你们在撵出去?”老叟冷笑,慢腾腾摸索至外间儿的炉台前,咬牙掀开锅盖往里头舀水,“家里没粮,给你们抻些面凑合垫肚子如何?”
“不必劳烦老人家,明日一早便可进城,今晚上将就一番就好。老人家请歇下,惊扰您已是晚辈失仪,怎能再劳烦您照拂晚辈们。”傅鸿禧轻笑,温言道,“不过若是老人家自己要预备什么,自然不必留意晚辈。”
“我能预备什么,深更半夜,若不是你两个来的突然,往日这功夫早歇下了。”老人不答,又将锅盖重新盖上,微哂道,“不用正好省事儿,家徒四壁,今夜里怎么凑合看你们自己,这总不必老朽替你们预备罢?”
知这老叟口是心非,即便如今字字如含冰刺,傅鸿禧不怒反笑,连连颔首。料理好灶台上的碗筷柴火,那老叟才欲走时,薛绛姝提了提鼻子,忽然道,“老人家身上伤口未愈罢,曾请大夫来瞧过么?”
一语惊人,那老叟闻言一愣,旋即转身,冷冷盯着薛绛姝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