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阑人静。[
旭珊提着一包东西,蹑手蹑脚地爬上来。凝视着周煜独坐在天台边缘的背影,孤寂而落寞。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周煜头也没回,心有灵犀地问。
“男人好像有心事,都喜欢爬到很高的地方,去吹吹冷风!”旭珊见他回过头,会心地一笑,“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我没心事!”周煜偏执地说,“我生来就姓周,这辈子打死了就叫周煜!”
谁希望让冉浩东那样的败类作父亲呢?尤其是像周煜这样浑身正气的男人。旭珊深有感触的没有反驳他,只是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
周煜不解地接下来。打开一看,是几听嘉士伯,顿时感激地咧开嘴,还是旭珊了解他。
他也不客套,爽快地拉开一听。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半罐,见旭珊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大剌剌地抓起一听丢给她,“你也陪我喝点吧!”
“不了!”旭珊捏着嘉士伯,在他身边矜持地蹲下来。
发现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腰肢,周煜恍然醒悟地说,“哦,对不起。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旭珊连忙摇摇头,“我今天已经去过医院了!”
“是吗?这么快?”周煜讶异地敛下眸,似乎想透视旭珊被膝盖遮住的肚子,确定孩子已经不在那儿了!
旭珊被他懵懂的样子逗乐了。她随意捋了捋被风扬起的流海,咬了咬下唇,才把心里的决定告诉他,“周煜。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失落在周煜眼底一闪而过。
旭珊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却一语不发。
周煜忽然明白了。用力一扔手中的半听啤酒,啤酒罐砸在墙壁上发出的叮叮咚咚声,带着他强烈的不满,“因为你还是放不下他吗?哼!在他爸爸派人撞死你妈之后,在他想烧死我父母。除掉我这个可能跟他们兄弟争名夺利的异类后,你居然还是放不下他?”
“不是的,”旭珊断然否决,“周煜,你误会了!就算冉振铎想对付你,想烧死你父母,那也不是为了钱,为了冉家的财产……”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为他说话?”周煜像只暴跳如雷的雄狮般跳起来。如果说爱情会让一个女人变得固执又愚蠢,那么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没为他说话!”旭珊也激动地站起来,“你不要用看傻瓜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傻子!”
“哼!”周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甩开她要走!
“周煜,我现在很恨他,真的恨死他了!”旭珊不知为何,突然愤怒的瑟瑟直抖。“当我一想到我妈……我妈可能是他派人撞死的,就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了!”
周煜陡然听出了端倪,狐疑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是他派人撞死你妈的。”
“我……胡乱猜的!”旭珊吸了下鼻子,口是心非地掩饰道。她手忙脚乱地抹干脸上的泪水,她怎么又哭了,她不是发过誓,再也不会在人前哭的吗?
一大团黑黝黝的云朵,像一只巨大无朋的乌龟,爬过来遮住了月亮。一瞬间把笼罩在夜幕下的旭珊驼回到一处幽黑僻静的走廊深处,那是多年前,方家大屋一楼靠近储藏室的地方。
当个时候,年少的她,想去储藏室拿点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可是,当她走到储藏室的门口,孩子天生的敏锐,让她感受到储藏室内暗藏着某种不寻常的动静。好似一阵粗哑的喘息和着一个女人柔媚的呢哺,无休无止地纠缠在一起。
谁,是谁在里面?她握住门把的手忽然僵住。
“别……求你别这样了!你没看到,她现在已经恨死我……”
这哀求的声音不是旭姨吗?旭珊大吃一惊。
这是旭姨和谁在里面?她好奇地把小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想听得更多,更真切些。可话没说完的旭姨,就好像被谁又霸道地堵住了嘴巴。
那种缠绵悱恻,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和呻吟,再次隐隐约约地响起。虽然年幼的旭珊不涉情事,还什么都不懂,可那种陌生,炽烈的,还有一点羞涩的旋律,好像点燃了她的血液,博击了她的心脏。
她红着脸,憋着气,蹑手蹑脚地一步步地往后退。猛然靠在拐角的墙壁上,好像刚从一处危险的陷阱边缘爬回来的大难不死的人,心有余悸地直喘粗气。
“喂!”冉振铎叼着香烟屁股,突然出现在她背后。那张吊儿郎当的大脸,恶作剧似的罩下来。
小旭珊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干什么?”冉振铎疑神疑鬼地斜觑着她。
她捂住嘴,像误食了哑药的哑巴,傻傻地摆了摆头。
哼!冉振铎轻浮地捏了捏她彤红的脸颊,“脸这么红,肯定又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坏事了吧!”说着,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储藏室,嬉笑的脸陡然落下一场寒气逼人的冰雹。
他幡然醒悟似的看了看瞪大眼,一语也不敢发的旭珊,又抬头瞟了眼深如幽谷的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