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什么?”兰陵故作不知,作势要打她。
梅儿急忙笑着避开:“小姐您懂的,要不奴婢这就去向老爷夫人说明?喜事要赶早儿,嘻嘻。”
“死丫头。”兰陵嘴上在骂,心里却美滋滋的,扑上去追打她。二个女子在院子里笑闹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高墙深宅内久久回荡。
在兰府住了一日,景昊自感并无大碍,便要离开。筱柔自然没有异议,匆匆收拾一番,便跟着景昊去向兰员外告辞。
兰员外四十岁上下,白白胖胖,保养得极好。听说景昊他们要走,极力挽留。
景昊却一心想着尽快赶回卫都,以图复位大计,心急如焚。婉言相拒,态度甚是坚决。
兰员外无奈,只得摊牌:“不瞒你说,小女十分仰慕秦公子风采。公子若无要事,不如就多留几日,也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这下景昊真的有些傻眼了,回头看向筱柔。筱柔只作未见,将脸转过一边。
耐不住兰氏父女软磨硬缠,景昊只好答应再住几日。
“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舍得走才怪!”筱柔冷嘲热讽。
景昊气恼地瞪眼:“你少来阴阳怪气地奚落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兰家小姐温柔美貌,对你又是一见钟情,你就顺水推舟从了她吧。秦兰舟秦公子,你二人名字中都有一个‘兰’字,还真叫做有缘呢!”
“你。”景昊眼中燃起熊熊火焰,眸子亮得如暗夜星辰。一把拉过筱柔,一张俊脸几乎就贴上了她的,吐气如兰,一字字地道,“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柔毫不示弱,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嘴角隐现一丝嘲讽的笑意。
恰在此时,门上传来几下剥啄之声,紧接着门被推开,兰陵笑吟吟地闯进来,口中叫着“秦公子”。一眼瞧见景昊与筱柔二人暧昧至极的动作,笑容僵住,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柔急忙避过一边,景昊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冷冷道:“兰小姐一向都是如此冒失的么?擅闯他人居室,毫无礼数!”
兰陵恼羞成怒,反唇相稽:“秦公子也应该弄清楚了,此地究竟是谁的居室?”
景昊冷笑:“如此多谢款待!”拉了筱柔就往外走。
兰陵有些傻眼,无措地站在当地,张口结舌。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追出去叫道:“秦公子,你回来,听我说。”
见景昊头也不回,兰陵急了,打发梅儿去搬救兵。
不多时兰员外便追来打圆场:“秦公子,兰陵是老夫的独生女儿,自小没了娘亲,未免被我惯得娇纵了些。说话行事有不到之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她计较。”
兰员外这番低声下气、软语相求,倒令景昊无所适从,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兰陵也放下矜持,主动前来认错服软:“秦公子,小妹任性糊涂,还望海涵!”说这话时,美目含泪,楚楚动人。
柔靠近景昊,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我见犹怜啊!”
景昊面无表情,向兰员外施了一礼,正色道:“员外一家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无奈实在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登门拜谢!”
兰员外回头看一眼女儿兰陵,见她眼泪汪汪,心下不忍,一脸诚恳的道:“秦公子有伤在身,尚未大好,此刻赶路只怕有伤元气。老夫别无他意,只盼公子再住几日,让我府里的郎中帮你调养好身子,你看如何?”
兰氏父女一再相留,不免令人起疑,景昊益发打定主意尽快离开。
岂料兰陵气鼓鼓地道:“爹爹,咱们别再拦他!倒教人家以为我们父女强人所难,意图不轨。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她这激将法果然奏效,倒令景昊心下过意不去,若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兰员外果然命府上的郎中每日过来把脉,开些补药。亲来看望,嘘寒问暖,格外热心。
景昊心里发毛,想不通这兰氏父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招你入赘了,用脚也想得出!”筱柔在一旁火上浇油。
景昊心烦意乱,低吼:“闭嘴!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柔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过了兰家庄向南行七八十里路便是卫国,因此这是一个地处二国边境交接的小村庄,但隶属苍狼。
柔闲来无事,到兰府后院走走。这里有一个不算太小的花园,此刻正值初夏季节,假山水池,亭台轩榭,荷花初放,细柳掩映,倒也颇有一番韵致。
几个下人围成一圈闲聊,筱柔与他们并不熟识,走得近了,便想折转头。
却听得其中一人道:“最近朝中发生一件大事,你们可曾听说了?”其他几个立时凑上来问:“什么大事?”
柔本欲走开,一听这话,也不由得放慢脚步。
只听那人故作神秘地笑道:“你等真是孤陋寡闻,这事轰动京城呢。我朝忠王爷,为救二名逃犯不惜与圣上闹翻,引颈自戕,以谢天下。”
柔只觉得头脑里“嗡”一声,眼前发黑,所幸及时扶住一棵树,才没有栽倒。
后面那些人再说什么,筱柔完全听不到了。眼前闪现的尽是宇文珏那张温暖如阳光般的灿烂笑脸,耳畔不时轰响着那句“引颈自戕,以谢天下”。
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住处的,一路踉踉跄跄,魂不守舍。
景昊见她面色苍白如纸,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要开口发问。筱柔只觉得喉头一甜,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倒把景昊着实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说,你这是怎么啦?”景昊快步过来伸手扶她坐下,“哪里不舒服么?我去找郎中来瞧瞧。”
柔深吸一口气,摆手道:“不用,我只是一时急血攻心,无碍。歇会儿就好!”
“什么事令你急成这样,都要吐血了?”
“他,死啦。”
“谁?”
“忠王爷,宇文珏。”
景昊愣住,半晌才喃喃道:“他是为救我们而死。”
柔怔怔地流下泪来:“这份情,终是欠着他的,永无回报的机会了。”
“如果换做我死了,你也会这般伤心难过,也会急血攻心么?”景昊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筱柔难以回答。
景昊似乎也没等她下文,掉转头默默地出门去了。
记忆中与宇文珏相处的那些时日,似乎除了他总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之外,就是他那张永远挂着阳光般笑容的俊逸面容。而自己对他极少有好脸色,几乎从未心平气和地说过几句话。
即便如此,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帮助她,甚至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太傻了,明知无果,干什么这般执着?
相较而言,她是如此的不起眼,而他又是那般的优秀,光华四射,凭什么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一切?
她不明白,其实感情有时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喜欢就是喜欢,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滋味,只有身临其境方能尝尽其中酸甜苦辣而又无怨无悔。
正如她心里装着景旭一样,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爱了就是爱了!
兰员外居然亲自跑来给自己女儿提亲,给了景昊一个措手不及。
景昊有点儿哭笑不得,觉得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在卫国人眼中,苍狼就是一个未开化的蛮夷之邦,这里的人行事还真是匪夷所思,直至今日他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我说兰员外,您要冷静。请问你可知我的底细吗?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做过什么,可曾娶亲?”
兰员外茫然摇头,紧接着却说:“那都没关系,关键是我的宝贝女儿喜欢你,这就够了!”
景昊瞠目结舌。
兰员外又笑嘻嘻地道:“老夫我活到不惑之年,看人的眼光极准。我早看出你不是普通人,笃定非富即贵,兰陵也是这么想。她娘亲死得早,就给我留下这个女儿,我们父女一直相依为命,我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所以只要是她喜欢的,哪怕就是天上的月亮,老夫我也必想方设法帮她摘到!”
景昊愣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兰员外也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不会的,我女儿貌美如花、温柔娴淑,人见人爱,难道还入不了你的眼?不是我夸口,我兰氏虽不敢说家财万贯,也算得殷实大户。而且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少人都想入赘我家,我还不乐意呢。老夫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哪有这样夸自己女儿,又炫耀自己家产的?景昊哭笑不得。
“员外句句在理,然而抱歉得很,在下恐怕要令你们父女失望了!”
“为什么?”兰员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儿,你女儿是很出色,你家产是很丰厚,只可惜员外看走了眼,我并非你们父女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