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娴被秋剪风这般戏弄,气得目眦欲裂,回身大叫,不要命地攻了上去。秋剪幡然侧身,迎着那刺来的攻势手腕一抖,霎时手中软剑如同拂尘般晃成千百根银丝,喀喇喇将孟若娴的剑缠住。秋剪风臂上用力一拉,叫声:“撒手!”
这一招“枯藤缠树”使得恰到好处,一收一放,借力打力,把个孟若娴刺来的劲道全都原样奉送了回去。孟若娴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略一松劲,秋剪风挥臂一扬,那柄剑便被甩了出去。还不待落下,秋剪风如灵狐一般清跃至月空中,左手一捞利索地握住剑柄,清啸着直落而下。她本天生左撇子,此时双掌随心而动,一手软剑正锋,一手朴剑刀刃,如一朵铁叶莲花飞转,快得令人躲无可躲。
“噗嗤噗嗤”连声细响,孟若娴胸腹被连砍数剑,鲜血淋漓。好在秋剪风还念着一点收养栽培之恩,并未下死手,连砍数剑之后,飞起一脚,将孟若娴踹飞出丈余之外,轰隆一声巨响,撞在了那口金钟上。
这一下可就坏了,雄浑的声音惊醒了半个华山,立时数十名弟子都赶了上来,看见孟若娴躺倒在地,腹部流血。秋剪风手里拿着剑站在一旁,傲如一座冰雕,令人望而生畏。
之后的事情倒也简单了,是个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孟若娴先出手挑衅,但秋剪风伤了孟若娴是事实,而且她还一口咬定秋剪风是偷学了别派武功,打伤了自己。秋剪风更是丝毫不解释,不管孟若娴说什么,统统都认,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华山。众弟子忌惮她的武功,拦也不敢拦,待到孟若娴和方罗生察觉的时候,已经走出不知多远了。
断楼就算再聪明,这其中的许多曲折,他自然也是猜不出来。更何况,弟子偷学别派武功不过一年,居然就打败了掌门夫人,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是奇耻大辱,自然是能瞒着就瞒着,别人半个字也别想知道。
“那你又怎么,和翎儿碰到了一起?”
“自己一个人在江湖,总归要生活。偶有一天,救了被恶霸欺压的一家人,他们感谢我出手相助,就给了些饮食。我便如此拿些恶人的不义之财,勉强能糊口度日。”秋剪风淡淡地说着,回忆这段故事倒不至于让她难以开口,“大概一年半之前,我碰上了翎儿姑娘。”
这段故事,方才完颜翎倒是和断楼大略讲了一下。那时完颜翎做着和秋剪风一样的营生,遭遇了赤鬼燕常,幸得秋剪风出手相救,才侥幸逃了出来。两人都是戴青纱斗笠,只是一个为了躲断楼,一个为了免去一张脸带来的是是非非。这般错上加错,两人惺惺相惜,却都默契地对彼此的过去不加过问。自此,便以青萍二女之名开始行走。取得是“青帔为叶,白莲红莲”,照着两人穿衣的喜好来的。
秋剪风突然一笑,捂着嘴道:“你说巧不巧,我们还用的是同一个假名字,你猜是什么?”
这笑中夹着无奈和自嘲,断楼默然,虽然刚才完颜翎半开玩笑似的绕过了这个话题,但也大略可以猜到,是和自己有关。
“那两个字,是:风楼。”
断楼周身一颤,愧疚道:“秋姑娘,我实在是……”
“你不必道歉,只是,”秋剪风略一迟疑,轻咬着嘴唇,“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刚才翎儿问你的话,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断楼看着秋剪风的眼睛,定定道:“我若说假话,又怎会说是?”
“你就不怕再把她气跑了?”
“我曾经对翎儿发誓,绝对不会对她说半句假话,况且,”断楼微微阖目,坦然道,“我也不能骗自己。”
秋剪风朦胧的双眼中流出一丝温暖,苦涩地笑了笑:“足够了,足够了。”
喃喃说罢,秋剪风突然站起身,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