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剪风一路西行,虽然小腹中了一脚,痛得不轻,但担心尹节等人追上来,脚下却是丝毫不敢耽搁,直跑到东边太阳出来,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心想自己轻功尚佳,这大半夜也走了有近百里,想来也不会再有谁追了,稍微安心一些,缓步而行。
人的体力重在一口气,一口气憋住了,那便是多重的伤都能熬住。可要是一口气松下来,那可就难说了。秋剪风方才一直咬牙坚持,浑然不觉,此时一松懈,却忽然觉得腹部、两肩和背部都剧痛无比,想来是这一夜的奔波,加重了昨夜的伤势。
好在此时秋剪风正到了一处市井,不至于流落荒野,于是强撑着走进一家客栈,对着柜台里站着的人道:“店家,有没有……”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阵眩晕,累得趴倒在了地上。
柜台里的店小二正在招呼客人,闻声抬头,却见门口一个人倒地,连忙赶出来,指着秋剪风骂道:“嗨,你这……”他原本想说“你这臭娘们,要死死到别处去,别给我惹上晦气!”可刚走上两步,见秋剪风蓦然抬起来的那一张脸,虽然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却仍是傲然若冰,温然如玉,不由得呆住了,脑中一下子蹦出了“美若天仙”四个字,那句话也不由得改口成:“你这位美娘子,这是怎么了呀?”
秋剪风看着眼前这人,生得年轻白净,脸上堆满了笑意,双手不自然地搓着膝盖,心中顿生厌恶之情。但眼下她急于找个地方休息,便是强忍住了,撑起身道:“小二哥,我是赶路人,身上受了点伤,不知可有空房,再取些药酒纱布之物来?”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有,有!姑娘这边来。”伸出手想去搀扶秋剪风,可见她一双皓如明月的眼眸,不禁自觉污秽,那娇弱的身体是半点都不敢碰,就这样虚护着秋剪风的身后,将她让上了一间上房,又忙不迭地跑下来,在柜台下面翻找。他也不知道秋剪风是受了什么伤,也不敢去问,索性一股脑将所有猜想合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满满一大包送到了秋剪风房中,又急忙关上门,拍拍胸口,脸上犹自滚烫。
秋剪风见店小二这副样子,知他是为自己美貌所动,居然也不问自己有没有盘缠,付不付得起房钱和药钱。若是放在平时,她就是不过分欢喜,心中也必然有些得意。可此时,她却蓦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大醉之后,断楼被自己锁住胳膊,面对玉体横陈,竟然一整夜不为所动,不由得恨恨地打了床沿一下。
这样一挥臂,肩膀不由得一阵酸麻。尹节飞花剑着实凌厉,在抢下尹柳的同时,还能随手点住她两处大穴,虽然自己强行冲开,可毕竟有所损伤。后来踹得那一脚更是厉害,直撞得背部隐隐胀痛。不过这一番激战之后,倒是意外地证实了这墨玉双剑合璧的威力,虽然仓促之间还有不足,但已能让她胜过五岳之中的青年翘楚赵钧羡,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
眼下想这些也是无益,还是要处理伤口要紧,这店小二送来的药物虽然杂乱,却是正当合用。秋剪风下床,刚想站起身,却是脚心钻痛,想来是走得太久磨出了血泡,只怕此时已经粘成了血痂。无奈只好对外面招呼道:‘小二哥,劳驾给打盆水来。’
外面立时响起一声应和,接着便是蹬蹬蹬下楼之声。秋剪风轻咬着嘴唇,慢慢地脱下鞋袜,拉过床边一张矮凳,将纤细的足踝踏在上面。她从未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更何况是一场大战负伤之后,跑起来深一下浅一下,那本就素白的脚背被磨得几乎透明,隐隐映出几条青筋,十个脚趾却都是微微有些红肿,便轻轻地去按揉。
“姑娘,我给你……”秋剪风捡起一瓶清凉外药,正想涂抹,门却一下子被推开了,那店小二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一眼瞧见秋剪风那双柔如缎、温如玉、润如月的脚掌,一下子呆住了,大张着嘴,眼中全是痴迷和留恋,却最终变成了一种畏惧。
“啪”的一声,秋剪风一甩手将药瓶砸在店小二的脸上。她是江湖女子,虽然不像官宦家小姐那般保守拘谨,但自己的脚一直被人盯着看,仍是又羞又恼,怒道:“你看什么!”
店小二给这样一打,更加张皇无措,哆哆嗦嗦急急忙忙道:“我……我不是,不是……我我我……”越是着急,越是吐不出一个字,一张脸憋得通红,竟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将水盆放在地上,哐哐磕了几个响头,连忙退了出去。
秋剪风自负美貌天下无双,当年在华山时,除了方罗生之外,那些年轻弟子中都为她神魂颠倒的不在少数,但是像此人这般如此顶礼膜拜,竟至于磕头下跪,倒也是从未有过,不由得呆了一会儿,摇头苦笑。
秋剪风蹒跚地半跳半走,将扔在地上的药瓶捡起来,抹在趾间的血泡上,酸胀之感减轻了一些。又拣出消肿止痛的白药,拿些清水和开,待要褪下衣衫抹在背上,却是一阵犹豫。秋剪风处女之体,虽然此时四下无人,但毕竟还可听到外面的来来往往之声,便把桌子拉过来堵在门口,又将铺在床上的布单揭下,挂在门上,挡住了外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