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寻松了一口气,道:“这和周掌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周若谷道:“倒也不能说没有关系。说起来还真是事有凑巧,我来到岭南,除了受淳义之托暗中照看姑娘外,还和几位其他掌门一起,打算打败慕容海,一举拿下归海派。”
梅寻意外道:“拿下归海派?为什么?”
周若谷笑道:“江湖中人,就算不贪图荣华富贵,也希望自己能扬名立万。独行侠想成为武林至尊,让后人敬仰。开宗立派者想要让自己的门派代代相承,如同青元五岳一般,乃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开创铁扇门不过十余年,虽然小有名气,但还远远算不上名门望宗,要想威震江湖,最好的方法,就是打败一个有名望的门派。”
梅寻冷冷道:“没想到,一向以扶危济困、忠君护国为人称道的铁小诸葛周掌门,也要缠磨在这种无谓之事中,还要用他人作为自己扬名的工具,当真是领教了。”
“江湖纷争,兴衰更替,从来如此,不然怎么会有唐刀大会?我只是等不及了而已,再说,我只是想打败慕容海,又不会杀了他,梅姑娘何必耿耿?”周若谷不以为意,有意无意地看着梅寻,“不过,我是为了门派之争,梅姑娘多年来待在禁军中,又是怎么和这千里之外的归海派结下仇怨的呢?”
梅寻脸色渐渐变得冰冷,站起身来,拉一块织巾盖住右臂,凛然道:“这是我的私事,请周掌门不要多问,至于慕容海——”梅寻顿了一顿:“周掌门说不会杀了他,那就最好,因为我会自己亲手取了他的性命,不用借铁扇门或者其他任何人之手。今日多谢,梅寻告辞了。”
说罢,梅寻去柜台付了药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馆。周若谷并不挽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消失在街头的拐角。
“怜香惜玉,周兄好兴致啊。”门外走进了一个披头文士,周若谷定定神,道:“阮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阮高士笑道:“没什么,只是阮高士记得按照周兄原本的计划,只要告诉她我们联手的诚意就可以了,又何必费力来求什么医,正什么骨呢?”
周若谷冷冷道:“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阮兄费心了。嗯,再说了,我不先施些恩惠,又怎么能让她信服呢,阮兄也是聪明人,这种事情难道看不出来。”
阮高士折扇一摆,大笑道:“阮高士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周兄你怎么还当真解释起来了。不过看样子,这梅寻姑娘好像不太愿意配合啊。”
周若谷道:“要的就是这样,这梅寻姑娘心思缜密,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和慕容海的关系。我们若强说要帮助她,只怕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现在这样最好,她有自知之明,一个人对付不了慕容海,就算嘴上说着不跟我们联手,有些事情,却已经好办得多了。至于慕容海到底死在谁的手里,想来柳先生也不会介意。”
“周兄考虑得是真的周到啊。”阮高士点点头,“不知道何兄有没有这等思量了。”
周若谷回过身来,道:“何路通,他怎么了?”阮高士道:“方才三邪子跟他好好讲述了一番这梅寻姑娘的美貌,给他难受得哟,怕是今天晚上睡不着了。”
周若谷哼了一声,道:“阮兄,关于梅寻姑娘你答应我的事情,应该没有忘吧?”阮高士道:“阮高士当然不会忘,只是希望周掌门答应的事情,也不要食言。”
周若谷走出门外:“一言为定。”
另一边,断楼和完颜翎将凝烟安顿在了王府,两人便和尹柳一起去了归海派。
罗浮山是岭南四大名山之首,毗邻惠州西湖,坐望南海,乃天下第七大洞天。归海派的屋舍也主要在这里,顺势而建,高低错落,每间屋子都是典型的岭南民居,灰砖黛瓦,薄墙高阶,但却不饰华丽,甚是朴素,慕容海的治派风起从中可见一斑。
对于断楼和完颜翎来说,无论是这与故乡极为不同的建筑风格,还是乘着夕阳归家的渔歌互答,以及敕封着“顺济庙额”的妈祖庙,香火络绎不绝,许多赤脚的渔民说说笑笑、三五成群地走着,谈论着一天的收获——这一切原本应该让他们兴味盎然,巴不得多看几眼。
可是,今天断楼和完颜翎却无心看些什么,只是匆匆地走着,穿过归海派众弟子,径直走进了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慕容海看见,心笑道:“这小两口,一路都和我这老头子在一起风餐露宿,现在怕是等不及了。”岭南民风淳朴,对于婚礼六礼什么的倒没有那么在意。
完颜翎扶着断楼坐在床边,再走回来轻轻将门关上,身后响起断楼的声音:“为什么要住在归海派?”
完颜翎好像没听见一样,缓缓地掩住门,插上了门闩,坐到断楼身边:“这一天累了吧,躺下歇一歇,我在这里守着。”
断楼摇摇头,拉住完颜翎的手:“翎儿,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要住在归海派?”
完颜翎轻咬着嘴唇:“你可以不问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听见你和吕心说的话了。”
断楼沉默许久,轻轻地抱住完颜翎,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敲门声起,外面是慕容雷的声音:“断楼……兄弟,完颜姑娘,可否让我进来一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