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翎看到朝堂之上,连皇上在内的众人居然哭哭啼啼,细听之下还甚有节奏韵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一笑,可就把这和谐的哭声打断了。赵构也不感叹了,满朝文武也都放下了袖子。惊异地看向完颜翎,而后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该接着哭。
断楼见赵构面露难堪之色,连忙道:“大宋皇帝,尊太后写完这一封信后,有感而发,又写了另一封信,也在这信封之中,请陛下御览。”
赵构一怔,捏一下手中信封,果然还另有一封信,取出来看见封皮上的字,略略一怔,微笑道:“巴图鲁将军还真是有心啊。”断楼笑道:“应该的,这封信上是太后对陛下的一些叮嘱,陛下想必思母心切,可现在拆看。”他是担心若赵构私自拆看,只怕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因此要在朝上把此事敲定了。
赵构略有不悦,但还是道:“自然,自然。”亲手将蜡封拆开,一字一句地读。
断楼时刻盯着赵构的脸色。只见他面上的紧张情绪渐渐退去,嘴角露出微笑,抬头道:“太后的叮嘱,都是肺腑之言,于公于私,皆为应当,朕字字牢记在心。”
断楼没想到赵构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有些不敢相信,追问道:“陛下,在下蒙尊太后允准,看过了这封信。在下出于好奇多句嘴,太后在信中所提的那个人,陛下当真愿意按照信中的意思处置吗?”
赵构点点头,将信放在龙案上道:“请巴图鲁将军转告太后,就算太后不做此叮嘱。这件事情,朕早晚也一定会办。”断楼见赵构说得斩钉截铁,这才放下心来,长身揖道:“陛下圣明!”赵构又大略谈了一些事情,便让使团去休息了。
断楼和完颜翎还是不喜住在宫中,便找到莫寻梅,请她帮忙安排个地方。莫寻梅听到断楼和赵构在朝上打哑谜,心中好奇,问道:“断楼少侠,你和皇上说得,真的是太后的信吗?”断楼笑道:“梅姐姐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便将兀术密信之事说了。
莫寻梅喜道:“如此甚好,一举两得,即可促成和谈,又可除了这个奸贼。”完颜翎点点头,说道:“好自然是好,可秦桧明明是赵构的宠臣,他却如此爽快地答应了,看来也是个天性凉薄之人。”
几人正议论着,忽听到一个少年声音道:“大统领,有金国使臣么?我要去看看。”另一个声音道:“少国公,那金国使团刚刚下朝,您在旁边看看就行,可千万别惹事啊。”断楼和完颜翎脸色一变。这第二个声音他们熟悉得很,正是周淳义。
果然,一个银袍金甲的将官从殿后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穿红袍的少年,看年纪约摸十三四岁,相貌俊秀、身长玉立,当真是个美少年,他边走边道:“惹什么事,他金国夺我大宋土地,我还不能……”话没说完,周淳义一眼看见了断楼和完颜翎,一下子捂住了少年的嘴,高声道:“完颜公主,断楼兄弟,你们也随使团进京啊?”
那少年倒也聪明,听到周淳义的话,略略一怔,随即理理衣冠,上前道:“原来是金国贵使,本王是大宋建国公、保庆军节度使赵瑗。贵使远来,一路辛苦了。”
赵瑗的个头只到断楼的胸口,一举一动却闲逸达练,颇有尊贵风度,倒让断楼和完颜翎不敢小瞧,便也依制还礼了。完颜翎道:“少国公,我听你刚才在谈论什么……”话没说完,便被赵瑷打断道:“此处不是朝堂,不宜私下谈论国事。本王蒙陛下收养,自然唯陛下之命是从。贵使若有什么疑问,大可在议会之时,向圣上询问,告辞了。”
说罢,微微一揖,扬长而去了。完颜翎看着赵瑷的背影,咋舌道:“这孩子年纪不大,嘴巴倒是厉害!”莫寻梅笑道:“可不是!”随即低声道:“陛下并无子嗣,便选了两个亲王之子养在宫中,都是太祖之后。这个小建国公就是其中一个,颇得陛下欢心,大家私下议论,都说有可能是以后的太子呢!”完颜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些人现在就开始巴结上了。”说着,斜眼瞟了周淳义一眼。
周淳义,见完颜翎看向自己,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道:“完颜公主、断楼兄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完颜翎见他神情平静,口角含笑,毫无畏惧愧疚之色,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断楼冷冷道:“也不是多年未见吧。不知周大统领武功进境如何,待得空的时候,你我再切磋切磋。”周淳义笑道:“萧将军说笑了,上次你我在少林寺见面,周某不是两三招就被你擒住了吗?哪敢再和您动手?令尊生前曾教授过我几路武功,也算有师徒之义。咱们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好好相处如何?”
断楼倒没想到周淳义主动提起少林寺之战,又听他提起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完颜翎道:“那……你去把你哥哥的尸骸捡回来了吗?”周淳义道:“那可是万丈深渊,我这点微末武功怎么下得去?再说,周若谷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虽然是他弟弟,也实难纵容。”
完颜翎想到周若谷在临死之前还想着这个弟弟,而周淳义竟然如此无情无义,心中更添了十万分的厌恶,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拉着断楼,扭头就走。莫寻梅淡淡一揖道:“周大哥,我去送送他们。”也就跟上了两人。
完颜翎不解道:“梅姐姐,你还同他这么客气?”莫寻梅叹道:“他毕竟对我又知遇之恩,又一直待我不错,我也不愿同他撕破脸。只是有些事情,明里暗里阻止一下,也就罢了。”完颜翎心想周淳义虽然奸邪,可归根结底,并非首恶,也就罢了。
莫寻梅道:“那秦桧耳目众多,你们若住在驿馆之中,只怕不太安全。岳元帅已经告假回了庐山家中,但他手下的中军统制王贵还在京城。不如你们就住在他的府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