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程皇后不再是帝国高高在上的尊贵皇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期望自己孩子能活过来的母亲。
然而母亲的长久哀求并没有唤来九皇子的睁眼,众人心里尽管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九皇子死了,永远地死了,活不过来了。
秦凤华受到消息,掀开帘子进来看到的就是程皇后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模样,秦凤华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
“秦小姐,你不进去吗?”一个禁军疑惑地问她。
秦凤华摇了摇头,道:“不进去了。”
这是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她此刻进去也只能语言贫瘠地安慰一句节哀,于事无补,还是让程皇后好好的哭一场吧。
秦凤华扭头吩咐禁军道:“一会儿程皇后要是问起了,你再来找我,那边还有人要救助,我先过去了。”
那禁军听着里面肝肠寸断的哭声,也理解的秦凤华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那边程皇后哭的肝肠寸断,而这边,赵士言将厉纣带回了他的营帐内。
帘子一放下,赵士言就放了手,转身,双手环抱着胸充满兴味地看着厉纣,道:“吃蚂蚁?厉纣,你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赵士言话音刚落地,只见眼前的厉纣忽然变了脸色,脸上的痴傻表情尽收,换上了一副放荡不羁的随意表情,跟京剧变脸似的,切换自如。
厉纣自顾自地低头解开了手上的绳子,然后将绳子往地上随意地一扔,大步走到了营帐内的躺椅上,舒服地坐下了,这才慵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赵士言,道:“不认真点怎么能骗过李磐和你那个精明的徒弟呢?”
赵士言想了想,也是,李磐就先不说了,他的徒弟秦凤华是真的不好骗。
他冲厉纣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又有点讽刺地道:“装疯卖傻你是认真的,你真行,连蚂蚁都吃,也不怕毒死你。”
厉纣双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语气轻松道:“我在东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常识怎么会没有?我确定那只蚂蚁没毒我才吃的。”
“少年,还是不要过于自信的好,大夏这么大,不同区域的蚂蚁也不同,指不定在东海没毒的蚂蚁在这边就变异成有毒的蚂蚁了呢?”赵士言说着,走向厉纣,提起了他的手腕,不放心地给他把脉。
厉纣闲适地仍他号脉:“怎么样?把出了什么来?”
“算你命大,”赵士言将厉纣的手腕甩开,“那蚂蚁确实没毒。”
厉纣收回自己的胳膊,继续枕在脑后,眼睛微阖,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放松的样子。”赵士言第一次见厉纣时,他不过是个刚十岁出头的少年,在东海。
一个被皇帝厌弃流放的皇子,虽然得封东海王,但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姐弟两人住在几近荒废的王府里挣扎度日。
赵士言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厉纣时他的眼神给自己的震撼,那是孤狼的眼睛,桀骜、阴狠、孤傲以及眼睛深处浓烈的恨意和撕裂的伤痛。
很多人说一个人恨的久了,在真正复仇成功的那一刻并不会如想象中的快意,反而会涌现出无限的失落感。
但在赵士言看来,厉纣显然不属于那一类人,他得偿所愿了是真的开心的,赵士言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心愿已了,发自内心的开心。
或许现在这个闲适懒散的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赵士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