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皱眉,董怜道:
“当日我将他安顿在表哥那里,是很无奈的:石斌与崔昭仪一向母子不亲,听闻从小到大,崔昭仪对他几乎不闻不问,就算生病,也只是吩咐别人侍候,母子之间亲情寡淡。他与九叔比较亲近,所以出了事我们不能不管,再则他与表哥有着姻亲关系,所以当时送到表哥那里是最合适的。可是我们都还忽略了一个人!”
冉闵挑眉,董怜也不卖关子道:
“就是卢茵——卢彩宁!”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卢茵与石斌——”
“正常来讲绝对不会!卢茵对表哥用情至深,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表哥的事来。可是你想想,除了她,还有谁能让石斌生出求生的意志来!”
冉闵沉默,石斌对卢茵的痴恋,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崔昭仪对此漠不关心,石斌又不愿意勉强卢茵,即使如今她已经嫁给李农了,可石斌对她的情义反而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以石斌现在的地位,那就等同于一国的皇子。可在石虎那里,儿子看上了谁,抢过来就是了,这种没种的窝囊行径,简直丢光了他的脸,所以不弄死已经是看在这是自己种的份上了!
董怜道:
“石斌会醒过来,我们还可以说是奇迹,可是他如此性情大变,突然热衷于名利场,这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他这是为谁挣呢?”
冉闵霍的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道:
“不行,我得去找瑾之说说!”
董怜拉住他道:
“表哥未必会没有察觉,何况这件事是他的家务事,我们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如今他和卢茵连孩子都有了,我们掺和进去,事情就复杂了。再说卢茵一向对我很有敌意,好不容易现在她和表哥有了缓和的迹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亏欠表哥良多,我也希望他能过上夫妻和睦的生活,所以我们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冉闵想了想,回拥住妻子道:
“这样也好!我暗地里注意一下就行了。瑾之有了牵挂,就不会在觊觎我的娘子了!”
董怜在他怀里啐了一口,轻轻打了一记,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愿表哥能够走出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幸福!
雪还在下,小哥俩带着东西走了一圈,还派人回来取了几次东西,冉闵也不接手,反而就坐镇中军,填补遗漏。
大雪又时断时续下了两天才彻底晴过来,雪一停,李农就面色沉重地骑马赶了过来,董怜看他面色凝重,情知又出了事情,好在这两天底下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冉闵已经腾出了手,三人围坐在一起,董怜道:
“表哥,又出了什么事?”
李农面色凝重,叹了一口气道:
“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董怜吩咐人准备早膳,冉闵道:
“怎么,不过两日而已,朝堂上又起波澜了?”
“不止朝堂!石斌带人平定了郭权的叛乱,郭权被杀,全家被诛,底下将士死伤无数。在大军的压力下,仇池王杨难敌也向石虎送来了人质,表示臣服!在蒲洪的帮衬下,石虎已经同意了!”
冉闵道:
“蒲洪深不可测,此人不除,将来必有后患!”
“事情到这里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可是郭权手下有一个谋士陈良夫却北逃到了黑羌部落,招诱北羌的四角王薄句大等人,率领羌族部众骚扰北地冯翊等郡,石斌与封地在那里的乐安王石韬合击薄句大,石韬领骑兵在后面包抄,大败薄句大,两人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了马兰山!”
冉闵叹了一口气,董怜道:
“怎么了?”
冉闵道:
“马兰山属于羌人长期居住之地,所以那里的羌人又叫马兰羌。那里地形奇特,易守难攻,羌人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稔,所以石斌他们恐怕是败了吧!”
李农道:
“大败而回,几乎全军覆没!两人一路收拾残兵败将,已经退到了三城!姚弋仲闻讯,就此便在清河称病!”
董怜道: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姚弋仲毕竟是羌人,何况名义上,他还是各羌推出来的首领。如今石虎的态度还不明朗,他自然要有所顾忌!”
“石虎已经派人去安抚马兰羌了,还派人去请姚弋仲,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可恨麻秋那个小人,他在朝堂上对石虎谏言道:几次事情都是汉人搞出来的,汉人就是心眼子太多,人众还天生不忠!”
冉闵和董怜都坐直了身体,董怜道:
“然后呢?”
“石虎什么都没说,可是却当众册封他为凉州刺史,总管此次羌人事宜!”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李农顿了一下道:
“这是昨天朝上发生的事情,昨天散朝后,石虎留下了麻秋,两人说了什么现在还没探听到,可是今天一早,麻秋就带着一部分人马西去;石虎则在朝堂上宣布,决定迁都邺城,同时将灵昌津以南,荥阳以北,洛阳以东,阳都以西这大片地方都化为圈地区,作为他的狩猎场所,这居间的所有人无论胡汉全部驱逐出去,他还颁布了犯兽令,声称在这一区域内,凡是有人伤了野兽,一律以犯兽罪处死!”
说到这里三人面色都很难看,冉闵道:
“大哥鼓励农桑的地域就在这一地带,这是针对我们吗?”
李农摇头,董怜道:
“他不是针对我们,是针对整个汉家!这命令一旦实行,就等于动摇了我们汉人的根本,对我们的冲击影响是肯定的!要知道他所圈定的这一区域,是我们华夏民族的发源地,是汉人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也是我们汉家粮食的主产区。俗语说‘民以食为天’,断了我们的经济命脉,就等于变相的消灭我们汉人的人口基数,用游牧文明取代农耕!”
李农道:
“恐怕这还是只是个开始!”
冉闵忽然想到董怜曾经忧心的事情,勃然一惊道:
“石虎喜享乐,爱排场。此前与汉赵争锋,邺城几经战火,损坏得很严重,所以他势必要大兴土木!这、这不是——”
如此大规模的工程,自然是要征调民夫,羯胡长于马上,对这些根本就不在行,何况就算精通石虎也不会用他们,他们是石虎手中的重要力量,还要为石虎大杀四方,充其量也就抽调一部分人作为监工。如此一来,这修建的任务就着落在了汉人身上!羯胡的残暴凶猛天下皆知,石虎不会在乎汉人的性命,壮丁被抽走,剩下的老弱妇孺怎么担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怎么发展农耕,如果碰上不好的年景,这不是要逼汉人绝种吗?
三个人都浑身发凉,冉闵霍的站起来道:
“不行,我要去找石虎理论!”
董怜和李农连忙拉住他,李农道:
“你去跟石虎说什么?”
“我——”
“你说什么都不合适!为什么不让圈地,让你们汉家不断发展壮大,你冉闵想干什么?石虎现在还没开始征调民工,你去说哪般?”
冉闵颓然的坐下来,这一来,他们前期所有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他惶急的转动着脑袋,却发现脑中一片混乱,看着董怜道:
“好妹妹,你们天上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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