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垂下双眸,这就是石虎,如此颠倒黑白阴晴不定!随后倔强的扬起头道:
“父王,儿臣要出宫!”
石虎的脸上顿时晴转阴,凶残地盯着她,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盯着她的猎物,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醉月被这目光震慑得退了好几步,但还是直视他勉强道:
“儿臣听说表妹就要启程返回封地了,这一去要好久不能见面,所以要去跟她道别!”
提到董怜,石虎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这世间只能存在一个女子董怜,不惧怕他,敢直接跟他对抗,跟他寸步不让针锋相对,他有限的心也只能包容这一个,其他的如此就都是找死!因而醉月的表现就让他很满意,这女子虽然不及董怜,但却比她知趣得多。他已经年老,在女色上早已力不从心,可是这两天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让他感觉好像回到了年青的时候!同时她也很知道进退,她比一般女子要坚韧,又不像董怜那样棱角分明,缓和了脸色点头道:
“把我从长安带来的珍玩给她带一些,告诉她,无论邺城还是襄国的圣女府,永远都为她留着,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醉月点头告退,转身就走,忽听石虎唤道:
“且等一下!”
醉月顿时身子一僵,但还是缓缓地回头,耳听石虎道:
“阿玖虽然是我大赵的圣女,但她却是在南朝文化熏陶下长大的,南人的习俗和我们有很大不同,有些事在她看来是很、很不应该去做的!月儿,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醉月几乎秒懂了石虎的意思,心中冷笑,原来她还以为石虎有多么畜生不如,原来也知道上了自己儿子的女人是不光彩的事,面上却恭谨地颔首道:
“父王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这下石虎满意了,挥手让她退下。
李农还在冉闵府邸里计较,宫里发生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他手上,董怜闻信顿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表姐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旦被人识破,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农却道:
“这件事我们要重视起来,醉月现在已经疯狂了,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不顾,一切都毫无章法可言。我们无法预料到那些突发状况,自然也无法保证做到及时反应,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尽可能的远离她,至少能保证一旦她倾覆,这把火不会烧到我们身上!”
董怜泪眼迷蒙道:
“表哥,她已经够凄惨了!国破家亡,爱人永逝,难道连我们也要抛弃她?”
李农听出了董怜话语中对他的谴责,耐着性子苦口婆心道:
“阿玖,我们不是抛弃她!实在是这件事牵扯太大,一旦出事,我们承受不起那样的损失!”
“那还不是一样!”
“阿玖,你不能只顾着亲情,我们要从大局出发!你得从大局考虑!”
“我还要怎么从大局考虑?为了这个大局,母亲被害死我不能报仇,父亲没了我不敢追根究底,哥哥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燕伶被刺杀从此阴阳两隔。表哥,我还有多少亲人可以牺牲,这次是表姐,下次呢,是你,还是小哥哥?”
李农张张嘴,看着董怜不忿的神色,心中涌出的是浓浓的无奈,同时也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只能去看冉闵,期望他去劝说一下自己的表妹,冉闵却凝眉沉思了一会道:
“瑾之,你是不是觉得醉月现在所做的一切,玷污了你所认为的正统,是自甘堕落的下贱行为!”
李农怒道:
“棘奴,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们现在说的是顾全大局的事!”
“什么叫大局,为大局我们就能六亲不认吗?何况醉月现在的所作所为对我们也有帮助!”
“我没说她做得不对!”
“你是认为她的方式不对!说到底还是你那些条条框框在作祟!”
李农顿时怒了,站起来道:
“什么条条框框,那是做人应该遵守的底线,否则我们与羯胡那群畜生何异!既然你说到了这里了,我也不怕承认,我是不认同醉月的所作所为,人若无德与蛮夷何异,礼义廉耻皆无,就算能成事,也会受天下人诟病!”
董怜站起来就要反驳,忽听醉月的声音道:
“多谢堂兄提点,月儿感激不尽!”
三人一起回头,只见醉月正从外面缓步走进来!
从石邃在宫里出事,到消息传出来,这中间经过多少时间了,按理醉月应该和消息差不多一起到。不过她从宫里出来,并没有马上赶到圣女府邸,而是迂回去了太子府。
醉月知道,石邃今天受了那样的伤,就算想干什么也办不成,可是她不能不表示一下,一是安石邃的心,同时也是做给身后跟踪的人看的。经历的多了,醉月对人情冷暖早就看透了,尤其是石虎,对于一个礼义廉耻皆无的畜生而言,他唯一还有的也许就是舔犊之情,胡人男女关系混乱,醉月可以是被父子二人共同睡过的女人,但却不能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辈,她越一边奉迎石虎,一边对石邃剪不断理还乱,石虎反而越放心,这样的女人虽然有野心,也放得下身段,但却并不聪明,是能够掌控在手心的玩物罢了!
石邃那时正趴在榻上,石虎这一顿鞭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有让他下不来床,但也让他痛彻心肺。从前发生这种情况,还有刘芝可以安抚他,不管他是否已经成年,那个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女人,都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拥抱在怀里,虽然年纪大了,身上不仅有了味道,臃肿的身体看了也让人恶心,可是却莫名的让石邃安心,似乎只有在那个怀里,他才能安然入睡。
如今刘芝死了,尸体还被石虎命人剁碎了喂狗,这段时间石邃就感觉少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脾气也越来越烦躁。
他身边原来有两个亲信,典将少府任汪和左校令成公段,如今任汪已经身死,就剩下成公段了。
成公段看着太医小心翼翼的给石邃看了看,仔细询问了一下病情,又吩咐下人赶快去熬药,回身进了屋子,看着趴在那里的石邃道:
“殿下,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我们不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吧!”
石邃哼道:
“你当本殿下是傻瓜吗?”
“属下不敢!”
“我进宫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布下圈套?”
成公段握了握拳,想了想换了个方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