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怜直起身体道:
“我倒有个主意,虽然残酷了点!”
冉闵上前从后面拥住她,亲昵地亲亲她的碎发道:
“说说看!”
“武兴西北有一处温泉,那里周边应该还可以取土。虽然是隆冬腊月,但我们这个地带冻土不会超过六尺,你带人从温泉那里掏个洞出来,从里面纵深着取土,就可以建房了。这样的工程需要人力,那些饥民正好可以充当。我们在那里毕竟根基尚浅,所以想做到给与一部分工钱几乎不太可能,但可以与吃食挂钩。眼下这群人已经到了濒临冻死饿死的边缘,何况建造的房子也是为了给他们取暖,所以一定会有很多人响应。”
冉闵叹了一口气道:
“天寒地冻,却要如此大兴土木,确实残酷了些,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董怜踌躇了一下,还是道:
“可能比这还要残忍一些!”
冉闵一怔,董怜稳住了自己道:
“小哥哥,没有这群人,我们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多了他们,我们就要勒紧裤腰带了!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没办法都救!”
冉闵翻过她的身体道:
“阿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怜直视他,一字一句道:
“我们只能顾及到壮年男女和孩子!”
冉闵后退一步,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董怜,董怜却依然一板一眼道:
“壮年男子抵抗力强些,存活的几率就大,不仅能参与到建设,将来还可以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力量!壮年女子可以帮着浆洗,还能更好的孕育后代,孩子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所以我们必须要保护!”
“那些老弱病残呢,看着他们饿死冻死,然后暴尸街头?”
这话董怜说不出口,只能垂下眸子保持沉默!
冉闵摇头道:
“醉月对我们可能有利,但也可能有危害,就比如这次。她怂恿石虎大兴土木,节选天下美女进宫,这无形中减少了我们多少有生力量,可是你还是要护着她,我没有反对。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表姐,你才如此;那别人呢,那也是我们汉家地子民啊!”
董怜有些难堪的撇过头,大局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冉闵昂头道:
“阿玖,也许我真的错了,我没有大局观念。其实你说得对,瑾之说得也没错,你们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董怜错愕的抬起头,冉闵却不看她,转身出了屋子!
董怜张张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阻止他离开的声音。冉闵就这么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一盏灯。灯光摇曳,发出孤冷的光辉,一人变成了雕像,矗立在那里良久不动,直到三更的梆子声敲响,董怜才瘫倒在地上,捂着脸悄无声息地哭泣!
冉闵一直没有回来,董怜红着眼睛守到了黎明也没见到他的踪影,到天光大亮时,侍女前来服侍,董怜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将军呢?”
侍女吓了一跳道:
“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所以着了风寒!你在休息一会,婢子去给您煮点热汤,再去叫太医来瞧瞧!”
董怜摇头往外走道:
“我没事!你去给我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这么冷的天,殿下要去哪里?”
去找冉闵!去找她的男人!
可这话董怜不能诉之于口,恼怒道:
“让你准备你就快去,啰嗦什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不会当差还留你干什么!一会让管家发卖了吧!”
侍女顿时吓得一哆嗦跪下了。天下早已慌乱不堪,饥荒,战乱,普通百姓想找一块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这时候的圣女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堂。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至少可以吃饱,两个主子都是和善之辈,不苛责虐待下人,还可以得一份月例养家!只要忠心维护主子的利益,就算出了事两个主子也能担当起来,不让无辜的下属顶缸!外面多少汉人挤破脑袋想进来,可毕竟地方和职位有限。里面的人尽十二分力气做事,珍惜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侍女面色惨白,董怜从来没有发过火,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无理取闹了。但侍女却知道,董怜治家严谨,且言出必行,绝望之下,只能不住地磕头求饶!
这一套本来是董怜最厌恶的,人生来平等,都有生存的权利,凭什么让别人对你卑躬屈膝!所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心中有气有愧与侍女无关,毕竟侍女也是关心她,连忙就要上前扶起她。
忽然房门被大力推开,冉闵披着一身风雪站在门前道:
“你曾经说过,人人生而平等,就算他们还没认识到这些,还没觉醒,但他们却实实在在的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还说我们一起努力,为我们的兄弟姐妹,为我们的未来、我们的下一代打一个天下,让他们可以站在自己的土地上一代代繁衍,子子孙孙的传递下去!可今天,你却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究竟是我对你了解地太少,还是阿玖,我根本就从一开始就错看了你!”
董怜先还是满心愧疚,闻言不可思议的盯着他道:
“你了解了我什么,又错看了我什么?我歹毒,我伪善,还是我就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是心非的毒妇?是不是觉得我表面看起来善良纯真,其实那都是装的,我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心肠狠毒反复无常的小人!”
董怜说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让它落下来,倔强的死盯着冉闵。冉闵心中已经软了,口中却依然道:
“她犯了什么错,你要发买她,这样天寒地冻你要赶她走,这不等于逼她去死吗!”
“她是你什么人,你要如此护着她!我曾经听说过七年之痒,是不是你已经对我厌烦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如果你看上她,想收了她,我不会拦着!”
“董阿玖,你不要胡搅蛮缠!如此残忍还颠倒黑白,你和那些羯胡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比他们更加凶残!国人是明明白白的将人踩在脚底下,我不一样,我是打着善良收容的旗号,给人们一种伪善假象,其实背地里蝇营狗苟,草菅人命!我这样,其实比他们更无耻不是吗?”
“你——好,那今天这件事你要怎么给我解释?”
“解释?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这是我的圣女府,不是你的将军府!我要干什么,凭什么要跟不相干地外人解释!”
冉闵终于变了脸色,点头道:
“好!好!我终于看清楚你了,我是外人,是奴隶一个,配不上高贵的圣女殿下,我这就走!”
“那你可要瞪大眼睛看清楚,下次可不要走错了门路!”
冉闵瞪着眼睛,甩了一下袖子,真个转身就走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