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幽幽睁开眼,看了看许南枝,忽而笑了。原先男子闭着眼,倒瞧不出来。只觉这人面上轮廓坚毅,是个俊朗的公子。这会儿一睁眼,却又是另一副模样了。
都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看一个人是善是恶,只瞧他眼睛。眼前这位公子,眼底一派纯粹,像那春日里被暖阳化开的雪水一般,纯粹的不带半点杂质。想来是大户人家里被保护的极好的公子哥。或许日日里斗鸡走狗,但当是个心地纯良的。他懵懂地瞧着许南枝,先是疑惑,但很快笑出了声。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如一弯新月。嘴角大大地咧开,露出里头皎白的牙来,两颗虎牙尖尖的露出来,更显幼态。
“你是……姑娘?”
他满腹狐疑地打量着许南枝,然而许南枝这会儿虽说是着男装,但发髻披散,面上的原先用作遮掩的灰粉也早就被那几个人擦了干净。这会儿怕是又长了眼的都能瞧出来她是个姑娘。
没等许南枝说话,这公子絮絮地开始说了话:“可算是见着活人了,姑娘便姑娘吧。我在这处被关了七八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姐姐几岁了,闺名叫什么,来来来,坐下。”
他抬手掸了掸另一侧的板凳,又从面前这一排碗中拨出来一个放到许南枝面前:“这里条件简陋,也没个茶水。姐姐将就着喝吧,我喝过的,这山间水自有一股甘冽,比之上好的茶水也是不差的,姐姐尝尝。”
瞧他那说话做派,竟是将这处牢房当了家了。他四仰八叉地坐着,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妥。这才冲着外头大喊了两声。
“有人没有,我饿了,送点吃食过来。”
外头没人作答,他也不再接着喊。许南枝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仿佛全然不知自己处境。这会儿在这处却同郊游远行一般。
许南枝摇了摇头,颇为嫌弃地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说来也怪,外头的人对着这位公子有求必应该,没多少时候就有人拎着个食盒过来。那人打开门,将食盒放下,随即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见着食盒,笑逐颜开,跑着将食盒提溜到了桌上:”不知今日送来的是什么,可有冰糖肘子没有,这两日想吃肘子了。”
食盒打开,许南枝侧眼过去瞟了一眼。这锦绣山庄对着犯人倒是大度。食盒三层,各色精致吃食,瞧着同城中最好的酒楼里头做的一般无二。独独没有冰糖肘子。
那人有些丧气地叹了一声,从里头拿出来一碟子点心,端到了许南枝面前:“昨日里我说想吃桂花糕,可今日想吃冰糖肘子了。这桂花糕应该还算不错,姐姐吃吧。”
他将桂花糕放在了许南枝面前,自己又从里头拿了一碟东西,随意吃了两块子,终是有些食之无味。
“你倒是,想的明白。”许南枝侧目而视,连连摇头。“你知不知道,这处是人家的牢房,如今我们都攥在人家手里头。”
“嗯,我知道。”那男子点了点头:“不过我父亲时常教导我,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被抓了,倒不如想法子让自己过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