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听了,捶了木樨的手臂一把,小声道:“莫要满口胡吣。”
但木樨用一种“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看透了一切”的表情道:“才没有呢!你待会儿便瞧瞧我有没有胡吣!”
说完,木樨便笑着跑开了。这可真是六月春光尽,始是韶光来呀。
木樨离开后,回廊上就只剩下徐胜和辛夷两个人,微风拂过的时候,辛夷的脸也略微红了红。
“你,你有什么事儿,你现下说就是。”因着只有两个人,辛夷莫名的就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徐胜将那层窗户纸戳破。
虽说她对徐胜也有意,可她后来在徐胜去泉州期间才晓得,徐胜是正正经经的东海徐氏出身,跟着主君不过是因为家中想要他多历练历练。就算他不是嫡系子弟,以他的身份,她也高攀不起。
徐胜日后一定会是个有品级的军官,而她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暗卫,明面儿上的身份更低,不过是九娘子身边的婢女,无论如何,她是配不上徐胜的。
嫁给他,她就只能做小娘。
她不愿意做小娘。
她母亲就因为是她父亲的小娘,所以即使被大娘子活活打死,她父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当初若不是自己从家中跑出,又恰好被长公主捡到,她恐怕也会没了命。
小娘是不被当人看的,小娘生的孩子也一样。她不想走上她母亲的老路,也不想叫她以后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路,所以她与徐胜,约莫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些,辛夷就又冷静了下来。
“辛夷姐姐,我,我前些日子一直跟着郎君,忙东忙西也没有个合适的机会,我……”徐胜说这说那,就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辛夷用冷冷的声音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而徐胜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辛夷的声音有什么变化:“就是,我当初在南面儿的时候,去找主君会和时,知道儋州生产东珠,便……便给辛夷姐姐买了这珠花。”
徐胜将一个极精巧的珠花递到辛夷面前。
那珠花做的的确精致,用许多同等大小的东珠攥成了个木兰花的样式,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辛夷看了一眼就立马拒绝道:“这太贵重,还是请徐侍卫收回去罢。”
她是个婢子,暗地里是个暗卫,这样精巧的珠花不是她应该戴的,徐胜这个人不是她应该祈求的。
而徐胜则是在她说出“徐侍卫”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她从前不是这样叫他的,她总是“徐胜”、“徐胜”的叫,怎的忽然就这样改了口?
他从泉州回来之后的确是太忙了些,就是主君禁足在家的时候,他也在外头出任务,所以许久都没有与辛夷说过话了。
他去泉州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当时,当时他们几乎都快订下终身了。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辛夷生他的气,怪他这些日子都没陪陪她吗?
徐胜有些急切:“辛夷姐姐,我晓得是我不好,是我这些日子冷落你。可你晓得我的心,我是真心的,我……”
“徐侍卫,您是正经东海徐氏的郎君,还是莫要如此轻浮。”辛夷心中虽难过,但这样的狠心必须要下。
她说完了话便转身离开,也没有再看徐胜一眼。她怕她看了,就心软了。
徐胜明白了,辛夷是晓得自己身份了。他从前没有告诉辛夷,自己是徐家的郎君,就是怕辛夷因为身份而疏远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如此多舌,竟是叫辛夷晓得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果然她知道了之后就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他想拦住辛夷和她好好解释,可是辛夷已经走远了。
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辛夷见到徐胜便立刻避开,徐胜也没有机会能好好解释,这件事也就这样拖了下来。
六月底的时候,萧明漪仍旧没有醒过来。
萧国公夫妇本是想叫高澄将日子再延一延,或者有些礼数暂且放一放,因为按着萧明漪现下的情况,那些礼数她都没法子做。
但高澄还是决定按着从前定下的七月初五来。
团扇,他绣好了,虽然绣的很丑,但好歹也绣了两只鸳鸯,或者说是两只鸭子。
至于那些礼数,他会抱着萧明漪完成。
所以那一日所有出席婚礼的人都看见,福王世子就那样抱着肃安郡主行了礼,过了门。
大虞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高澄因着对萧明漪的感情,愣是开了这样一个先例。
福王虽然同意高澄去娶萧明漪,但万没想到儿子给他来了这么一招。
尽管福王从前对萧明漪这个儿媳妇是很满意的,但现下萧明漪一是再嫁之身,二是人还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所以福王一开始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是高澄说若他娶不到萧明漪他便终身不娶。
他还说母妃去世之后,父王也是没有续弦的,即使只有自己一个儿子也没有再娶,为什么他可以用深情缅怀故人,自己却不能娶一个还活着的人!
福王最后没能磨过儿子的执着,儿子求自己求成那样,他便心软了,同意了,可前提是萧明漪要醒过来,不然她若是醒不来,儿子难道要守着她一辈子吗?
他福王府总不能断了后啊!所以他先答应儿子,同意他娶亲,萧明漪若是一时半会醒不来便将喜日延后。
萧明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中间他再给他纳个小娘,总归他是要有个后的呀!而且说不准日子长了,他的感情也就淡了,说不准自己就愿意有个小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