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境况朱琼华家中不会不知道,但他们却仍旧叫她与燕王做了这婚事,这就是摆明了将朱六娘子当作筹码,也没一个人在乎她的感受。
燕王与朱氏行完所有的礼数之后便叫下人们都下去了。
屋中一片静谧,燕王也什么话都不想说,只因他对着朱氏,实在无话可说。
朱氏的姿色自然是比不上季青平的,毕竟季青平的容色是季家最出挑的。
可朱氏的长相实在是不能说丑,她的这张脸,是世家大族最喜欢的端庄长相。
她站在那儿,别人就晓得,这定是位当家主母的。
“王妃,今日,你便先歇下罢。”燕王道。
燕王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洞房花烛夜,他是要叫朱氏一个人过了。
他想着,他没能给他心爱的季青平正妃之位,这已经是对不起她了。
但只属于正妃的洞房花烛,他却是可以留给她的。
她是他的心上人,她已经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的青平曾受过那么多的苦,他总不能叫她在自己这儿还要受委屈。
燕王满心满眼都是季青平,根本就不顾及一旁的朱氏。
或许只有被宠爱的才是被捧着的珍宝,不得欢心的,都是敝履吧。
也是燕王觉得,朱氏软弱可欺才敢如此。
他之前那样提高季青平的身份,让她们同一天从正门嫁进燕王府,朱氏似乎都没什么二话的。
既然她如此好拿捏,燕王便不再有所顾忌。
反正他娶朱氏,不过就是为了朱家的势力。
朱家能在晓得自己中意季青平的情况下将这女儿嫁给自己,向来也不过是为了与自己结盟,获得更多的利益罢了。
既然双方都是为了利益,便不要说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了。
燕王说完就想从新房中离开,却不想袖子被人一把抓住。
“王爷这是何意?”朱氏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不满,但却隐隐有了些压迫感。
燕王先是愣了一瞬,而后道:“你我婚姻为的是什么,你阿爷阿娘一定与你说过。
本王与青平是什么关系,你阿爷阿娘也一定与你说过。
既然你我这场婚事是为了政事,便不必讲什么情分,本王现下,要去找青平。”
燕王想往外走,却发现朱氏根本就没有松手。
“王爷,妻妾有别。”朱氏声音沉静,虽然听起来只是在好生劝告燕王,但燕王仍旧是听出了些别的东西。
燕王忍着不耐道:“朱琼华,你我是夫妻,我不瞒你,本王可以给你正妃之位,但别的,你不要有所妄想。
今日是本王与青平的成婚之日,本王自然是要去陪她的。
即使本王很感激你同意和青平同一日嫁进王府,也没因为她和你一样走了正门而闹腾,但今夜,本王是一定要去陪她的。”
朱琼华仍旧是不急不躁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燕王的话而感到不快:
“臣妾自然知道王爷对臣妾无意,所以臣妾才同意与季侧妃一道入府。
可今日王爷若是宿在季侧妃那里,打的是我沛郡朱氏的脸面,王爷真以为我父亲会没有半点儿意见?
既然双方是为了利益,自然是要保有最后的面子的。
我朱家又不是傻子,即使臣妾是那个送来做纽带的女儿,王爷如此对我,朱家难道心里头会没有芥蒂么?
朱家不是给王爷当枪使的,您若是对臣妾太过分,朱家看出您的态度,真的还会为您所用么?”
燕王听的额角一跳一跳的,这朱琼华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说好的软弱可欺呢?
“你威胁本王?你想拿朱家来压本王?你未免也太……”
“王爷此话差矣,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想和您商量着,咱们这夫妻究竟应该怎么做。”
朱琼华不慌不忙,甚至自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坐到梳妆台前,褪下了头上压着的沉重凤冠。
她是燕王正妃,这凤冠自然是要比寻常新嫁娘头上的要重些的。
燕王听着朱琼华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实在是娶了个不好相与的正妃。
“你到底想怎么样?”看着朱琼华不急不慌地卸下钗环,燕王有些不耐烦了。
朱琼华仍旧没有半分慌乱,整个人都不急不躁的。
“不是臣妾想怎么样,是王爷想怎么样。
话说开了,王爷与臣妾的婚姻不过就是为了联合朱家的势力,或者说,更是看在我姑祖母的面子上。
这是王爷您要的东西。
可总不能王爷您想要的都得到了,我们却什么都没得到,您说是不是?
做傻子作筏子也都从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燕王对着朱琼华这沉静的样子,是有火都发不出来:“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朱家要的是您得了那个位置之后能在官场上更上一层,这是朱家要的,是您与朱家的交易。
朝堂上的事儿您是清醒的,这不必我多说,您一定会履行您的诺言。
可这些说到底与臣妾有什么关系呢?
臣妾想要的,是您该给一个正妻的体统。
大婚当晚,您留着臣妾在这正房,人自己去了季侧妃那儿,是想要叫臣妾成为建康城中的笑话么?
若叫圣人知晓了,他会不会因为您宠妾灭妻而大发雷霆呢?
臣妾是您自己向圣人请旨来的正妃,圣人定以为您是中意臣妾才娶臣妾。
上一次您要先抬季侧妃过门的时候,圣人心中想必就已经有了计较。
现下您如此,岂不更是火上浇油?
您想瞒过圣人和朱家结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一次已经足够引起圣人的疑心了,今日您再去季侧妃那儿,您真当圣人会什么都不晓得?”
朱琼华一边说,身上的首饰已然摘了个干净。
燕王仍是不太愿意留在正房,他对季青平是真心欢喜,他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季青平。
他本以为这朱琼华是个最好拿捏的对象,所以他方才才对她说自己要去季青平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