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拉瓦里埃尔夫人吧。”威廉三世说,看到蒂雷纳子爵点点头后,他接着说道:“她为路易十四生了一个孩子。”
“哈勒布尔公爵,”蒂雷纳子爵说:“拉瓦里埃尔夫人因此被册封为布鲁塞尔公爵夫人。”他微微低头,表示尊敬:“与他们有关?”
“一些荷兰人,”威廉三世说:“他们想出了一个卑劣的计划,那就是雇佣一只军队,潜入布鲁塞尔,掠走公爵夫人与她的孩子。”
蒂雷纳子爵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多少人?”
“一千人。”威廉三世说,他的天性中有着不合时宜的地方,这让他能够勇敢地接受流亡与死亡,但也让他无法接受用一个幼童和女性来让敌人屈服,他们可以斗争,从乌得勒支到其他地方,甚至可以到北美洲,也可以坚持十年,二十年,或是一百年,但这样的行为,无论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是极其无耻的,他坚决反对过,但他知道,那些人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但从账面上的钱款流动来看,他们还是去做了……他看着蒂雷纳子爵,有点羞愧,但如果蒂雷纳子爵能够及时派出军队,也许还来得及。
他没能想到的是,蒂雷纳子爵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垂着头,反复念了几遍“一千人”,而后又开始摇摆脑袋,就在威廉三世也以为他发了疯的时候,他突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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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瓦里埃尔夫人的塞尔维亚狼人族群虽然在之前的里外世界战争中折损了不少,但绝对超过了一千人,他们在哈勒布尔森林定居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散失的族人找到这里来,狼人的需求不如人类那样强烈,或者说,他们的本性会让他们更趋向于平静而又规律的生活——毕竟你不会看到一只狼穿绸着缎,涂抹脂粉。
再则作为这里的领主,拉瓦里埃尔夫人有权利收税,或是不收税,或是决定税金的高低,又有国王派来的学者与商人为他们建立学校与商路,所以他们的日子十分惬意,除了拉瓦里埃尔夫人有时候会想念孩子的父亲,小公爵虽然在女巫的帮助下,没有显露出狼人的特征,但他的身体显然要比一般孩子更强壮,走和跑都要比人类的孩子更早,也更早开始吃肉,他喜欢在森林里奔跑,也会如同小狼一般呜咽,最近还在尝试嗥叫。
像是这样的状况,只怕哈勒布尔公爵在能够懂事到掩藏天性之前,没法回到凡尔赛,不过路易也和拉瓦里埃尔夫人承诺了,小公爵的成年仪式必然是要放在凡尔赛宫的。
哈勒布尔城堡遭到袭击的那天,她正在给国王陛下写信,有关于哈勒布尔公爵,也有关于布鲁塞尔,路易将他们安插在这里,当然不只是为了一时的慈悲之心。
那天的战斗可能持续了两个小时,或是三个小时,但呈现在纸面上,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死亡人数:一千零三十二人。
这封信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受除了路易十四之外的人重视,它们和其他路易十四与其儿女,以及儿女的母亲来往的信件一起被收藏起来,但随着后世通讯技术与网络技术的飞跃性地扬升,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对这位太阳王好奇,一个大胆的亚洲学者甚至有意于搜集路易十四与他的诸多婚生,私生儿女的讯息,因为让他看来,后期随着法兰西的疆域(囊括所有的,即征服得来,继承得来,买卖得来以及殖民地)逐渐拓展,路易十四仿佛早有安排似的、将他与王后的儿子,与诸位王室夫人的儿子,王弟的儿子,全都送上了大公或是国王的位置,这也就是着名的波旁六王冠——这样的行为,不免让这位学者想起了在他的故国曾经施行了上千年的分封制,不过也有说,这是拾人(哈布斯堡)牙慧,因为哈布斯堡一直就是采用以上方法拓展自己的领地与影响力的。
这个暂且不论,也因为这位学者的好奇,在一场凡尔赛宫例行的太阳王相关展览中,几封看似寻常的信件引起了他的主意,其中一封信件是这么写的:
本信写自于一六六七年,圣母升天瞻礼前四日,布鲁塞尔哈勒布尔森林城堡。
致我的主人,我的国王陛下,我最挚爱的人:
我再次诚心实意地将我的心,我的灵魂与我的躯体交在您的手中。
我们分离已久,但您的身形与容貌,您的微笑,依然如同镌刻在岩石上的文字那样深刻地留在我的心里,我的思念与日倍增,在痛苦的时候,仅有您于我最大的馈赠给我安慰,那就是哈勒布尔公爵,我们的巴蒂斯特。
他现在的身高已经超过了我的膝盖,几乎可以抱住我的腿,十分活泼,甚至令我头痛,幸而在他可以外出之后,他将大部分时间全都消耗在了森林里,这座森林,我的陛下,我要感谢您,因为对我们,对巴蒂斯特来说,这里简直如同伊甸园一般——这里原先就有一座小湖,之后我们的族人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隐藏的溪流与泉水,他们简单地将其称之为绿湖、樱桃溪与白泉。
樱桃溪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溪流两侧全都是樱桃树,令人惊讶,也许是因为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壁,竟然没有被野兽和鸟类发现,可惜的是等我们发现,樱桃已经结过一次了,等到明年春天,我会送您一点樱桃,希望能够给您的餐盘增添一点颜色。
我们最近还发现了一群新来的鹿群。
巴蒂斯特的长辈捉了两只才会走路,还在哺乳期的小鹿给巴蒂斯特,巴蒂斯特似乎有意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坐骑,他跌倒了几次,但没有受伤。
您上次有提起过布鲁塞尔,陛下,就我看来,他们始终就如同一窝蚂蚁一般,时时蠢蠢欲动,想要寻找机会,他们的市长表面上对我十分尊敬,私下里却有着诸多抱怨与质疑,但鉴于他还愿意遵从您的意旨与法令,配合您的将军做事,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剥夺他的职位。
另外,今天早上还发生了一件事,也许是因为之前您调走了这里的一部分军队,有人认为可以乘机做些什么,他们雇佣了大约八九百人的意大利与奥地利的雇佣兵,连同这里的暴徒,一千多人,在拂晓时分向哈勒布尔城堡发动了攻击——不,确切地说,他们首先企图劫掠这里的村庄和镇子,但你也知道,蒙您的恩许,我的族人生活于此,加上后来迁移至此的……流民,城镇的人数早就超过了一万八千人。
我不知道是否该将其称之为一场战争,因为他们甚至没能进入城镇——战斗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大约有二十几个族人受了伤,没人丧命。
但我想我们的敌人应该是遭到了诅咒,他们在惊慌之中,跑进了附近的沼泽地,然后一个也没能走出来。
一千零三十二人,无一生还。
愿上帝宽恕他们。
您的露易丝.德.拉瓦里埃尔
——看到这里,那位亚洲学者有些无法理解的是——这位曾经的王室夫人,布鲁塞尔公爵夫人,是如何计算出,那些不管是不是遭到了诅咒,跑到沼泽地里的敌人总共有一千零三十二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