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等待执行死刑的囚犯一样，等了四天，现在终于到了上断头台的时候。

只不过这场死刑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她腹中的胎儿，还不知道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她动作僵硬地在手术台上躺下来，医生戴上手套，声音温和地说:“安小姐，你不用紧张，我们这里无痛人流手术很专业，只要注射了麻醉，五六分钟就可以结束了，然后再做一个多小时的清洁……”

“不用麻醉。”安若尘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医生的话，见医生的瞳孔慢慢缩起像是听错了一般，便又重复道，“不用打麻醉，直接做吧。”

医生第一次见这么任性的病人，便提醒道：“虽然是无痛人流，但是不打麻醉药的话，还是会痛的，你确定要在意识清醒状态下做吗？”

安若尘指尖抓紧手术台上的绿色床单，点了点头，呼吸轻颤，道：“开始吧。”

可能会很痛，可能会很可怕，可能会就此留下心理阴影，但是她还是要真真切切地去感受，好让自己一辈子都记得它。

医生有些犹豫，终究还是说道：“对不起安小姐，没有顾少爷的吩咐，我们不敢擅作主张。”说罢，便从一旁拿起麻醉针。

安若尘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她真的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但是没有关系，等手术过后，她会好好跟顾洛珅理一理过去那团凌乱如麻的事情，让自己重新获得自由。

“顾洛珅，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将失去的是什么。”

安若尘闭上了眼睛，等着医生将麻醉注射到自己身上，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地让她一颗小心脏都颤了颤，然后便听到医生护士惊呼：“顾少爷？！”

顾洛珅闯进来做什么？她都上手术台了还逃得了么？

安若尘秀眉蹙起，睁开眼睛，还没看清人影就已经被顾洛珅抱进了怀里，搂得很紧，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能拼命去推他，却推不动。顾洛珅将手臂收得更紧，完全不肯让安若尘挣脱。

医生想说什么，就看到顾洛珅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冷声道：“全部出去！”

医生动作一僵，算是越来越搞不懂顾洛珅这种飘忽不定变动不居的心思和脾气了，惹不起还躲不起？立刻便招手带着护士们离开了手术室。

“顾洛珅你在做什么？”安若尘察觉到医生护士的离开，挣扎的更厉害，大声喊道，“你放开我！你到底想怎样？！”

“不做了……”顾洛珅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躁动不安的心直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再一次重复道，“我们不做手术了。”

安若尘身躯一僵，第一遍她以为她幻听了，等顾洛珅再一次强调的时候，她才算是听明白，然而愤怒却先于感动或喜悦到来，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意思，反倒用力推着顾洛珅的怀抱，冷声说：“我不，我要做这个手术！你放开我！”

“乖，不闹了。”顾洛珅把脸埋在她脖侧，下巴抵着安若尘瘦弱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的诱哄。

“我闹？到底谁在闹？”安若尘气得身体发抖，情绪激动之下声音也变得尖锐，“凭什么你说做就做你说不做就不做，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顾洛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她大声吼着，眼泪也涌出来了，顷刻间便染湿了顾洛珅的胸膛。

“我不要这个孩子了……你放开我……让医生进来，我不要了……”安若尘说到最后直接哭出了声，她真的要被顾洛珅逼疯了！没有人知道她这几天内心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每每睡到半夜都会因为梦到顾洛珅阴寒着脸对着她的肚子开刀而惊醒，害怕这个还没成人形的胎儿在她睡醒之后就不见了。

如今她终于下定决心，鼓起所有的勇气躺在这里，顾洛珅却跟她说不做手术了？他这算什么？怎么可以这么恶劣！

顾洛珅抱着安若尘，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挣扎哭喊，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等到安若尘终于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松开手臂放开了她，腾出一只手擦拭她满脸的泪水，嗓音轻缓道:“哭够了，嗯？”

安若尘眼睛通红，还哭得一抽一抽的，看顾洛珅忽然这么轻柔耐心地对她，反倒摸不透他的心思，于是便用哭到沙哑的声音问他:“你现在到底想怎样？”

顾洛珅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大概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或者是他不屑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