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听雪怯生生地看着他,口中的话却是大着胆子的反驳:
“那、那如何她们也因此被饶了一命,怎么便不是妾身心善了?”
江弦歌还待再说,阿妤顿时唤了声:“皇上!”
刻意拖长了声音,眸子一红,大有他若是再说,她便掉泪珠子的趋势。
江弦歌一顿,停了下来。
但是魏听雪却是没止住,她动作稍大了些,便疼得吸了口气,她哭着说:
“皇上一点也不心疼臣妾!”
一字一句,都是委屈。单这一句,便叫江弦歌头疼起来。
“臣妾都这么疼了,动都不敢动弹一下,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孩子,偏生皇上还要与臣妾争论,一丁点都不让着臣妾!”
江弦歌想说,他从没让过人,也无需让着人。
可魏听雪哪里管这些,她余光瞥见男人没有发怒的迹象,便哭得越发凶狠,泪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那皇上同臣妾说,臣妾到底哪里不心善了?”
胡搅蛮缠!
江弦歌捏着眉尖,脑海里皆是这句话。
她替那些宫人求情,明明是有所目的,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她倒是委屈起来了?
斥责的话一句又一句,可江弦歌最终只是摁住她,头疼地说了一句:
“别乱动。”
“小心身子。”
江弦歌亲眼看着人睡过去。
哭得久了,眼睛四周皆有些红肿,泪痕干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不堪。
江弦歌松开她,转身离开前,他道:“伺候好你们主子。”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辨别不出任何情绪。
魏听雪睡着前,他什么都没说,所以在魏听雪刚睡下时,那些宫人就自觉地退了下去。
皇上收回成命,躲过一劫的奴才们对魏听雪自然感恩戴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宫人的三十大板逃不过去。
阿鱼没跟着出去,此时屋里没了人,她终于敢瘫在床榻边,望着床上连睡着都不安的人,眼睛又有些红了。
她轻轻喘着气,将心底的惊慌害怕皆要排出一般。
亲眼见着相依为命的另一人不省人事,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懂她的感受。
她心底拼命自责,却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一丝忙都帮不上。
阿鱼忍不住地想,若是当初将她和落霞姐姐换一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死,而落霞姐姐活,是不是对主子帮助更大些?
她好生无用!
魏听雪处于睡梦中,自然不知她这番心里过程,若是知晓,怕是要心疼死。
又不是生来就欠她的,凭甚要为了助她,连生死都不顾了?
皇后等人依旧在外殿等着,皇上明显要亲自插手今日这事,虽被魏听雪打断了下,但最终的结果还没有下来,她们自然不能此时就回去。
若说在这些人中,最平静的是皇后,那最焦急的便是董映雪了。
皇上进去前的命令,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而且,刚才她明显惹怒了皇上,若是在不想个办法,恩宠怕是就要断了。
她和匡玉洁那个疯子可不一样,那个女人不想活了,她可不是。
她现在摸不准皇上了心思,却也知道皇上对她有气。
又或者不是,但肯定的,是她不愿接受的结果。
江弦歌走出来时,就直面迎上董映雪焦急的神色,他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
董映雪没忍住,站了起来:“皇上……”
江弦歌没搭理她,扫了四周一眼,淡淡道:“虽魏妃娘娘心善,为你们求情,但失职之责不可免。”
跪了一地的宫人,心底突突的,既想松口气,可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能紧张将心提到嗓子眼处。
江弦歌其实是不想放过她们的。
但魏听雪的话,他到底是听进去了,如今她有孕,除掉了这批宫人,下批进来的人,又不知里面藏着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看着李玉说:“送进慎刑司,一个个排查。”
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脱层皮。
若她们当真无辜,自然会被放出来,但是在慎刑司吃的苦头,便算是对她们失职的责罚。
众人脸色惨白,光是听见慎刑司三个字,身子都要颤一下。
但是没人敢再求情,能留得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这样的惩罚,自然是有人不愿意的,董映雪便是其中一人,所有的宫人都送进慎刑司,那她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谁来伺候?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即使她入宫时间不长,可她也听说过慎刑司的威名,进了那里,再嘴硬的人,都会忍不住说实情。
贴身伺候的人,几乎她全部的事,这件事她有没有插手,她心底最清楚。
而且她怎么可能让他进慎刑司?
他为了自己受了宫刑,她怎么能让他去慎刑司。
这件事耽搁了许久,午时都已经过去了,早有人心生了不耐烦。
匡玉洁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董答应这般着急作甚?”
“就算你身边那宫人进去了,皇后娘娘体恤,也不会让你没了人伺候,若她真的无辜,关上两日也自然会被放出来。”
她已经不在乎生死了更何况是荣宠呢。
她不喜董映雪,也乐得看她吃瘪。
所以,她掩唇,似有些惊讶道:“莫非,你知道些什么?不然何必心慌?”
一番话,几乎要被屎盆子扣在董映雪身上。
董映雪虽焦急,但又不是傻子,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
“他们都在臣妾身边伺候久了,如今明知她们无辜,却还要看着让进慎刑司,让臣妾于心何忍?”
话音甫落,就有人道:“董答应此话差矣。”
众人往声音来源看去,看清说话人是何人时,都有些惊讶。
淑慎起身,对着皇上服了服身子才朝董映雪轻柔道:
“董答应,你也与魏妃姐妹相称,较之这儿宫婢,更是多了分共同伺候皇上的情分,如今她险些小产,董答应心疼宫人,何不也心疼一下魏妃?”
多了分共同伺候皇上的情分?
淑慎说的时候,神色丝毫不变,最是自然不过。
可听见的人,都忍不住打了恶寒的冷颤,什么情分?她们怕是一时慌神听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