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为何要选择最愚蠢的方法呢?”
夜幕突降,秋风渐凉。当唐逸冷笑着抛出问题时,围观的小厮们立马心中了然,果然跟他们猜想的一样。
作为许府的赘婿,唐逸已是受到应有的尊重。不过私底下也曾议论过姑爷的身份,例如唐逸来许家就是招摇撞骗,目的不纯觊觎许家大小姐,惦记着许家偌大家业。
许蛮蛮本是待在温陵,就连过年时节也是在温陵度过。这位许家三小姐,这些年来可是很少在许府居住,更不用说如今不仅长居许家,更是掌舵许家的商事。
如此细想下去,这位许家三小姐本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如今却是主动踏入许家的商事争夺当中,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的话,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关于听闻二夫人经常给姑爷送去鸡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非常耐人寻味。
再加上接连几次,许府里边发生丫鬟逃走的事情,巧合的是这些丫鬟都曾给姑爷送过鸡汤,尽管众人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都识相的选择乖乖做事不敢声张。毕竟生活在大商之家,从古至今家族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众人都有些可怜唐逸起来。
作为一名书呆子,他就像是羔羊进了狼窝,被无数眼睛紧盯着,也被无数躲在暗处的人觊觎着。
然而,眼下的情况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当姑爷作为的羔羊主动挑衅野狼时,众人却发现野狼不仅不敢露出獠牙,甚至连张牙舞爪都不敢,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吐。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露出惊讶的神色,姑爷之所以敢主动挑衅徐管家,似乎并不是刻意而为之,账房莫名其妙被烧着,有着猫腻的账簿出现在姑爷手里,姑爷对徐管家步步逼近连问三个问题……
这一切似乎姑爷早已算计在内,想到这,众人心里边隐约有些期待,姑爷若是心思如此细腻的话,这后边怕是还有更大的杀招!
徐管家心里有些意外,脸色不变道:“不知姑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这杀人可是重罪,我岂敢作出如此狂妄之事。”
唐逸摇了摇头,笑道:“不承认也是应该的,若是我随便说几句你就认错,这未免会让我觉得失望。”
“其实我弄不懂的事情挺多的,明明我是三甲解元为何敢堂而皇之的在鸡汤里边下药?后来我想了下定你是可能是被逼急了。”
“一直以来你们都以为所以的情况都掌握在手中,所以现在仍然能够如此的淡定自然。但其实……恩,其实有些事情总是令人始料未及。秀儿这个丫鬟不知徐管家可还记得?”
徐管家点了点头,笑道:“是个乖巧懂事的丫鬟。只可惜前些时日家中出了急事已经回到乡下。”
徐管家心里冷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那些曾给唐逸送去鸡汤的丫鬟早已被他悄然解决掉了。
“想必秀儿姑娘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唐逸声音淡淡道:“本来还想好好说教她一顿,以后我没有喝完的鸡汤可不能随便倒在花园里边……徐管家,你说大夫若是看到这些倒掉的药材,能否知晓这里边是否有毒没毒?亦或者是否是慢性毒药?”
徐管家脊背冒出寒气,本是带着笑脸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唐逸看着许荣富,继续说道:“这本账簿方才说上边的账目都是徐伯父您亲自过目是吗?”
许荣富脸色阴沉,说道:“对。”
“那小婿请问许伯父,这里边的账目是谁算得?许伯父可曾亲自算过?里边的马车运费、船只运输、货物载量、壮丁搬运、市场差价、布袋价格……等等这一系列的价格可曾有过详述?”
孙管事脸色惨白,许荣富瞥了他一眼,说道:“不曾有过。”
唐逸笑得更加灿烂,说道:“这就有些巧儿,方才你们在扑火的时候,我闲来无事闹得慌翻看账簿简单算了下,发现无论是壮丁搬运,布袋价格,亦或者是货物市场差价都存在一些偏差,这些偏差价有大有小。但徐管事刚才也说过,许家每日的账簿记载量开始上千条……如此算下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孙管事,敢问这多出来的部分跑哪里去了?”
孙管事原本心里还心存侥幸,当初在账簿上做了猫腻,便是不敢做的太过明显。但方才听完唐逸的话,他的手心开始止不住冒汗,额头更是不上细密的汗水。
他实在是想不唐逸能够将账簿算得如此清楚,如此细微的价格差价都能够算得明明白白……若说是偶尔打死他都不信,这分明就是有意而为之!
这可是假账啊!
尽管许家每年的收支账目依旧在增加,但增长幅度却并不是太过明显,但实际上一直都由他在小心谨慎的调控着,却没想到唐逸紧紧只是靠着其中一本账簿就能够直接看出他的造假。
许荣富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但目光移向唐逸身上时,却是露出意想不到的神色。他一直以为唐逸是个书呆子,想不到还有如此经商的头脑,想起那日在书房里边说的话,许荣富心中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还好这臭小子不是商人,若是他经商的话,凭借其不要脸的性格定是个大奸大恶的商人!
许荣富想了想,说道:“去叫鹿管事过来!”
鹿管事乃是许荣富的心腹,有时候也会帮许荣富处理商事。稍顷,鹿管事被人请到庭院,大概了解情况之后,将账簿拿在手上看了看,露出为难之色,苦笑道:“回老爷……这……这上面有着如此多的数目这一时半会我实在很难算得清楚。不过……”
鹿管事看着唐逸,露出敬仰神色道:“正如姑爷所说的一样,这账簿的确有很多不妥的地方,这上边的差价虽然并不是特别明显,但按数量来算的确是不小的数目。”
鹿管事心里佩服极了,实在想不通姑爷为何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算出这账簿里边的数目。
老天爷浑浊的目光看向孙管事,直接问道:“我许家待你不薄?为何要做这些事情?”
扑通!
孙管事跪在地上,神色惊慌,正准备解释。
唐逸忽而上前一步,嘴角露出轻轻的弧度,笑道:“孙管事乃是许伯父您的得力助手,我相信他定不是有意而为之,想必是受到他人迷惑引诱才会突然作出冲动的事情。现在……恩,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告诉许伯父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想来许伯父念你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定是会原谅你的。”
唐逸的脸色像极了狐狸似的,到了这时候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本混进狼群里边的羊羔有可能是狐狸假扮的,待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真面目,将狼群作为自己的猎物……反咬一口!
不!
他不仅是要撕咬这些羔羊,
他还要看着这些羔羊开始互相残杀。
孙管事背部开始不断的冒出冷汗,从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渍渍下落,脸色褶皱的纹路像是沟壑蜿蜒曲折挤成一团。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体绷得紧紧的,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唐逸徐徐善诱,笑道:“孙管事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对吗?”
孙管事脸色迟疑不定,徐管家眼神微眯,淡淡说道:“眼下账房已经被烧成废墟,姑爷这账簿如何能证明便是账房里边的?”
孙管事脸色微愣,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点头说道:“姑爷,你这是冤枉我啊!这……账簿……”孙管事话说到一半,就再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向唐逸的脸色由惊讶直接变成惊恐。
只见唐逸将浅蓝色的账簿翻到其中一页,那页账簿当中不仅明确记载着当日的收支记录,而且还有许荣富亲自在上边写的签名,用的乃是行书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