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点点头，转首看了眼靠在他肩膀上的孟奈何，见其正在熟睡，才轻声道：“死小孩曾来过浮生林，但不是她自己要来，是被人扔进来的。”

郑佩惊道：“扔进来？！谁扔的？！”

钟馗摇了摇头，道：“我用尽办法也查不到是谁，死小孩失踪的那三天，我把地府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她，我以为她被哪只出世的妖兽吃了，正想从黄泉路找起杀之时，却见死小孩自己从彼岸花海走了出来，可彼岸花海我早已寻过十数次，她若在里面我不可能找不到，而且死小孩回来时脚步踉跄，眼神空洞，像被吸走了魂魄般，无论我如何叫她也不应我，孟婆检查之后也说她身上没有半分伤痕，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出来的。”

“被吓的？”郑佩警惕的环顾四周，见没有异常，又道：“是在浮生林吓的？”

“是，”钟馗道：“后来的半月内，无论我如何同死小孩说话，她都置若罔闻，整日缩在奈何桥旁边的石头后面，抱着膝盖坐在那，有鬼来她就把脸埋进臂弯里，没鬼就露出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坐一天。”

闻言，郑佩脑海中立刻浮现极力躲进土凹，抱着竹篓满眼惧怕的栗儿。

郑佩撇头抹掉滑至脸颊的眼泪，道：“奈何，是怎么好起来的？”

钟馗道：“喝酒。我听人说‘酒后吐真言’，于是就带酒给死小孩喝，本以为要花费些力气才能唬她喝下，没想到酒盏才伸到她面前，她便接过仰头喝了，甚至又拿过我手中的酒坛一饮而尽，我当她喜欢喝，于是每天都从人间带给她几坛，起初她喝醉了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睡觉，醒了再继续喝，喝着喝着自己又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儿，她现在时常出神儿的毛病便是那会儿种下的。后来有一次，我将天宫的‘逍遥游’兑进酒里，她喝了半坛后说不好喝，皱着眉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说‘逍遥游’的不好，什么不够清冽之类的，我见她开口说话了，便有意无意的问她最近感觉如何，她说还行，我又问她睡得好吗，她摇了摇头说不好，很吵，等我问她为什么吵时，她却沉默了。”

“奈何她......又像这次一样，失去神志了吗？”

“没有，”钟馗道：“后来她说，因为林子里的山鬼总说话吓她。”

郑佩的胳膊上登时窜起大片的鸡皮疙瘩，她赶忙起身到孟奈何的旁边坐下，道：“然，然后呢？”

钟馗将几条树枝扔进火堆，道：“然后死小孩就不说话了，我怕刺激她也没再问，只经常找她喝酒，偶尔拿着兑‘逍遥游’的酒找她，拼拼凑凑，知道她去的是浮生林，但她怎么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都不得而知。后来我见死小孩似乎将这事忘了，也就没再问。”

火光蜿蜒而上，映得孟奈何的脸颊通红，又加上她眉头紧锁，额角有汗珠流下，看上去像是备受病魔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