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确实可笑,幸好上次所来之人,实乃自己,否则还真是不能分辨出这书生口中到底有几分真假。但其能演得这般真切投入,倒也着实不简单,若是往日楚阙,可能真已被打动。可惜楚阙早已今非昔比,要怪也只能怪那害楚阙患上此病之士口了。
既然是争名夺利之事,云涯儿又怎肯替其去办,奈何如今被困此处,若是翻脸,以这书生脾性,还不知会如何报复自己,自然不能明目张胆。思来想去,反正楚阙如今也非对己百依百顺,即便自己真去劝说,也未必会从。不妨用那缓兵之计,暂且答应这书生,等到见了楚阙,再作翻脸,其又能奈己何?
于是酝酿一番情绪,也心痛而道:“不想原来书生兄还有这等苦衷,项氏有你这等家臣,何愁不兴?只可惜少主居无定所,若非其主动露面,我又能去何处见之?”依旧不忘推脱,期望书生能够良心发现。
毕竟此皆云涯儿一厢情愿,难以实现。书生一听其有答应之意,立即喜笑颜开,又再说道:“此事无需担心,少主事物繁忙,我等岂敢随意劳烦?我这还有一石二……不,一举两得之计,就是有些委屈壮士,还需壮士答应才可行之。”
观其言语闪烁、挑眉弄眼,便知其所想定非好计。不过云涯儿仍是好奇这书生到底有何办法,只要自己受些委屈,便能将楚阙召来。于是紧接答道:“书生兄有何计策,但讲无妨,只要能够助得少主光复大业,鄙人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假意寒暄了两句,书生又再于门窗之侧反复确认,总算肯将声音压得极低,直入正题,“我少主是那极为重情之人,想来壮士与其早已积累深厚情谊。前番几次亦已印证,只要壮士有难,少主必定舍身相救,因而……”
话未说完,只见数人突然破门而入,不等书生与云涯儿反应,数把长刀早已架于二人颈上。其中一满脸横肉之人,直盯书生,狂妄喊道:“你果然在此与人密谋策反之事,幸而赵将军有先见之明,派我等一路探查,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说罢,直用刀背在书生脸上轻拍。
意外之是,书生一改往日懦弱之态,这般倒是如英勇就义一般,既不回答也不求饶,只是哼之一声,而将头撇开。如此之态,引得那人大怒,一把将其打翻在地,而后派人将其扛出,并再叮嘱留下之人道:“我且先去审问这叛贼一番,你等且看好剩下这人,莫要其得了机会逃走,走漏风声。”随即跨出门去。
前前后后,不过片刻,若不是那书生演得太假,这看守之人对己太过客气,云涯儿也不至于怀疑赵慈是否有那般精明。想来这书生为骗楚阙,倒也用心良苦,只可惜未能沉住气。天下岂有如其这般灵验之语,这话还未说完,人就来了,除非其先前那般小心谨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是不管怎样,自己被困之事已是事实,无论看守多么惧怕自己、不敢接话,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己离去。就是不知楚阙如今已不能记起自己,是否还会印证书生之言,前来搭救,倒也极大勾起了云涯儿兴趣。然而,直至夜深,也未能等来那自己翘首以盼之身姿,不免觉得有些困了,懒再与那看守软磨硬泡,索性就此于屋中找了些厚布盖在身上直接躺倒睡去。
迷糊之中,忽然感觉有人正拍己脸呼唤,以为是楚阙,急忙定睛望去,原来是那赵锦。随之坐起观察四周,发现守卫已被放倒,不由大惊,这赵锦何时也有如此能耐?继而紧盯其面,不敢相信。
观其这般疑惑,赵锦噗嗤一声掩面笑道:“你莫惊了,我若有这本事,早就寻我父去了,岂会在此与你再见?是一仗义侠士将我救出之后,叫我来此寻你罢了,而我来时,守卫便已被其放倒。”说至一半,突然眼望屋顶,一脸娇羞,以那几乎听不见之声喃喃自语道:“果然我赵锦之夫当是如此英雄。”
虽说明知赵锦口中尽是戏言,但觉自己魅力尚不如楚阙扮作男子,不免还是有些失落。大概如此心情已显于脸上,赵锦望见,而又慌忙改口,“不是啦,若非我妹非你……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也罢!你还是快快随我逃出此处罢。”说得云涯儿一头雾水,慌忙与其一同摸至道中。
一路之上,赵锦告知,原来其本一直小心谨慎,却不知书生与那赵慈深有过节,故意前来套话。身份泄露之后,书生立马派人将母女三人掳走,而软禁于山后,以作日后要挟赵慈之用。母女三人虽并无危险,每日却仍担惊受怕。今日之时,忽然有一侠士闯入,见得母女三人,便顺手救出,而通知赵锦赶快前来搭救夫君。起先赵锦还不知其所指何人,不过念在搭救之恩,还是将信将疑赶来,发现云涯儿竟在熟睡,于是便将其唤醒,带往那侠所指之路。
辗转一路,终是望得赵锦母妹,却并未见得第三人,赵锦与云涯儿一同疑惑问起,赵绣却说那侠救完自己便已离开,并未一路相送,因而也不知其所踪。
这般看来,虽不知楚阙为何改了想法,但仍还不愿现身相见。随后忽然想起楚阙对赵锦代指自己之词,与前阵呵斥自己之语,难道那便是其意?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如今护符也被其收去,身上再无可纪念之物,万一楚阙日后……不禁悲叹一声,根本无暇再管赵锦母女三人。
而那三人不知其为何悲切,却也不敢胡乱关心,只在一旁静静等候,待其平静下来才又告知于其附近有一小屋可以暂时歇脚,问其是否同往。云涯儿自然不愿再与这母女三人再有过多牵连,因而也不管是否夜黑风高,匆匆告别,独自一人往那漆黑之处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