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心中悲凉已被消耗无己,云涯儿更是冷静不少,且又困意缠身,奈何这夜不知行了多远,也未得见村庄,不得休息。这般想来,自己撇下赵锦母女不管,是否太不仗义?转念又想,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因此令那母女对己断了念想,倒也极好。
再行数步,实在难挡困意,只好查看四周,准备寻找矮树歇息。然寻了一阵,思起如今季节虽已渐暖,却仍寒冷,而那树上风大,只怕未能得以歇息,却先受风寒,得不偿失。转而寻至一无风之处,吃些干粮,以解些乏。但只如此,并不能解去一丝困意,继而索性蜷作一团,咪起眼来,不知不觉,竟还是就此睡去。再醒来时,是因觉背上寒冷而惊起,望于四周,并未有人,这番倒是清醒许多,继而趁着这股劲头,直往东北而去。
因又担心再遇赵慈,这般总是小心翼翼,尽量绕村而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入村。一路走来倒是未有发现任何异样,就连往日曾遇其之处,也无半点踪影。不过未有赵慈拦路,这番前往颍川之行倒是轻松不少,绕开宛城之后,凭着往日经验,不下几日便已到达颍川境内。
然而此番前来只想着那司马德操在这颍川,却未想得颍川之大,又岂是如那小村一般,半日便能兜之几圈?若不能知晓具体位置,想在这郡县之内找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岂是如说来这般简单?幸而司马德操也算名声在外,料想应当尚可四处询问打听下落。于是又一路问去,知晓司马德操之人确实不少,更是不乏称道者,然却无一人能够告知所在,只能大致忆起曾在何处听闻其名。转眼已到昆阳县中,仍是毫无头绪。
便于县中寻得茶寮,歇了一阵。想来那司马德操也是隐士,既然是德高望重之人,所交之友自然也德高望重,应当如庞德公那般少有寻常之人拜访,询问百姓似乎并无意义。而问题便在于此,如今连那司马德操是否愿见自己也不明朗,又如何前往拜访其他名士以得知其所在?如此这般只能怪自己抱有侥幸,若是发现之时便直接返回,也不必在此多耽误几日。
正寻思时,听得四周之人似在议论南阳有人起事造反,正攻打郡县,势不可当。虽不知又是何人如此自不量力,但南阳难有安宁不宜途经已是事实,若是绕路而行,恐怕还不如寻遍颍川,这下真可谓是骑虎难下,不想去寻也不可了。只得收了归去之心,就此听着四周之人谈话,以获更多信息。
有趣之是,众人谈话之中所提匪首竟真是赵慈。原来其因上次攻伐未能一鼓作气攻入宛城,便急收军势返回山中重整旗鼓,不知又在何处重新集结兵马,此回正式以义军之名对南阳宣战。平日见其颇有心机,行事起来倒是光明磊落,竟敢与官军叫板。碰巧又因上次之败令官军自满,以为义军不过如此,而未及时求援,这般被打得个措手不及、败绩连连,才向周边门阀求助,得以喘息。
不过赵慈是败是胜,其实于己无关,而听得如此,猜想多半三五月也不能止战,寻找司马德操应已绰绰有余。随后再多听之,也皆是此事,实无甚意义,云涯儿便离开茶寮又去街上打听。而这街上各人闲言碎语,比之茶寮之内并未好之多少,也只能当是奔走几日之后,前来散心解乏了。
望得街上热闹之景,忽然想起自己往日与这昆阳县还有段渊源。当时遇之,自然并不觉是何好事,如今又再品来,却还有些回味。然回忆终归回忆,当办之事也还要办,想来隐士多半居于远离纷争之处,又怎会在这是非之地,于是又再打探起附近是否有那清幽之地来。
不知不觉走至酒舍跟前,寻思这好酒之人,多半是行走世间之士,其所见闻应远胜于茶寮中人。虽不觉此些之人会去走访名士,不过应也不乏徐福此种广交天下贤士却极好酒之人。无论如何,入内碰个运气倒也无甚损失,遂就此径入其中。
这酒舍当中,果然热闹非凡,还未见得其人,便已听得其人正豪快斗酒。其中最为强横之声,更是似曾相识,这般忽觉不对,慌忙止了脚步,绕至柱后查探,正中所坐之人,果为袁术。而观其这般慷慨豪迈,未有警觉四周,定又春风得意,正是自己走脱之机。于是倒退而走,深怕惊动袁术,哪知这般反倒踩至身后之人脚上,引来斥责,“你这小厮,怎未长眼睛,倒走作何!”
其声之大,立即引来饮酒之人一齐望来,自然不会少了袁术。尽管云涯儿以最快之速将头扭去,却还是被那袁术望得面目,随即张口瞪眼,直指过来,“你是……元俭?”
惊得云涯儿慌忙将头紧低,憋声答道:“鄙人名为蔡全,字为元富,并非元俭。”而后转过身去,又与身后壮汉赔礼,“鄙人方才醉意上头,有些得意忘形,冒犯了壮士,还请莫要见怪,放我离去可好?”
但那壮汉听了云涯儿之言,丝毫未有放行之意,反而呛声答道:“你今日所为,岂是能轻易便可原谅之事?况且即使我愿放你,也未曾见得见了中郎将却不上前问候一番便欲离去之人,如此冒犯,难道还想离去?”并直将云涯儿往那边推去。
此汉所言确实不假,自己往日在袁术跟前也未少吃亏,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长记性,更不够谨慎。眼看已被推至袁术跟前,若是掩面不让其查看,恐会更加冒犯,只好歪眼斜嘴,扮丑遮相。
“抬起头来,”袁术此刻已从惊讶之中恢复,那股傲气也随之升起,令云涯儿不得不照办。结果望得此相,袁术又再怒道:“好你个廖元俭,为何三番几次躲我!难道我袁术可曾亏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