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其既未有表露半点忧愁,自也不好主动将之挑起,云涯儿只得尴尬答应,而牵车入内,尽量不令其知晓此城之名。一入城中,便望得热闹非凡,倒是全然不似前阵才遭战乱之貌,不过置办物件之前,自应先寻住所,而未入市集。
边走边思往日自己独呆城中之时皆是借住酒舍,而如今赵锦在侧,不可再如此随意。但大城非那小村,城中宅邸皆为富贵之人所居,岂仍为随意给些钱物便能换得一屋?
来来去去,还未寻得合适之处,赵锦却又于车内急切喊道:“错了错了!蔡郎,错了!集市在那边,你怎往这边去?”未想其竟早已迫不及待。
为令其静,只得又再告知己之所想,此刻时已不早,若不先行寻得住处,待到逛完集市归来,天亦已黑,只怕再难寻之。听得此番,赵锦口中虽无异议,面上却已显露无疑。尴尬之余,云涯儿也只得装作不知,仍四处打探。
最后赵锦终是按捺不住,冷不丁幽幽趴至云涯儿肩上,捏住其耳,柔声说来,“蔡郎所思必有盘算,我既为人妇,自当夫唱妇随,又岂可提不同之见?故而往后蔡郎若有何事,当自行定夺,切莫顾及奴家感受,此本亦奴家本分,还请切记。”其言哀怨万分,如何听之也是言不由衷。加之其离之近,连那鼻息亦能感知,差点没将云涯儿吓出一身冷汗。
稍作镇定些许,云涯儿不禁念起楚阙来。相同之事,楚阙虽亦常为其为女儿之身而感叹,却从未屈服于此,多半只是因遭旁人闲言,心中愤懑,才不得不扮作男子。但其绝不怨天尤人,更不会向云涯儿倾诉与此有关半分忧愁。
而这赵锦,言语之中虽也多有谦虚,看似识得大体,却始终认定女子如何也比不得男子,更是从始至终乃觉人妻自应随夫使唤,不应违背。尽管抱怨,也只是怪云涯儿不够体贴,却从未觉如此想法有何不妥。此亦为当世多数妇人之想,赵锦不过为那其一罢了,实也身不由己。
对比之下,才知楚阙生此世间还能有此思想,已是极为不易。但其却因屡遭失忆,而渐渐连此念也一同淡去,更显与这赵锦相似依附于己之念。最为要紧之是,此皆竟为己所累,如此大过,自己哪又担当得起?不免为之叹息一声,若非因己,只怕楚阙如今早已寻得幸福,更不用受这诸多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