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衍面起微青,气笑了:“朝堂之上皇帝亲命,‘鹰天盟’交由你吾主使刑部彻查........”
“无错!”沈泽棠打断他的话,依旧面不改色,沉稳道:“俗说江山社稷帝王把持,千兵万马将军坐阵,同宗异族宗子施令,小家门户长者尊大,又有谚证日月不能同辉,春秋只得半存。你吾相携断案亦是如此,需有主次之分,轻重之别,否则意见相悖难达共识,不免猜忌愤懑,互生离心,还如何能清明断案,还司法公正与民!”
杨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默稍顷冷笑道:“便如沈阁老所言,你秩品在我之上,理应也由你主审、我次之为是。”
沈泽棠放下茶盏:“知人善任,与秩品高低有甚牵连?我主使内阁次辅兼吏部尚书,并不深谙新科明法、试律令及刑统详章,断案判审更是只懂表面文章,而杨卿任职大理寺多年,亲理大小案不计其数,你为主审最合宜不过。”
他朝张暻看了看,张暻会意,连忙递上“鹰天盟”案前时笔录,杨衍疑惑,接过翻卷看过,顿时眼前发黑,主核处只有他的签章,他当时不曾想过许多.......“沈阁老如此算计微臣,用意何在?”
沈泽棠微笑着看他:“杨卿急甚麽,‘鹰天盟’案、上涉藩王百官安危,下指黎民百姓稳定,乃众案中之重,你若能将其肃清归整实是大功大件,此即是吾身为吏部尚书,对文武百官考授拣选之用意,望杨卿能知吾的苦心。”
话言至此,杨衍深知自己若还一味推诿,后果难料,只得打碎牙混血吞,朝沈泽棠作一揖,甩袖辄身走至公案桌前坐定,喝命将陈戊带来问案。
不多时,陈戊即被狱吏拖至堂前跪拜,见他身上衣裳碎烂,鞭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杨衍沈泽棠皆脸色微变。
杨衍朝张暻看去:“这是哪位官员来动刑问案过,且无半字笔录记载?”
张暻神情吃惊,显见亦不知情,他迅速命朝狱司龚涛入堂,喝道:“你日夜监管此处,熟详案审流程,陈戊被动刑问案,其笔录何在?”
杨衍脸色阴沉沉地:“若有半句狡辩之语,先将你定罪再议。”
龚涛此时哪敢隐瞒,连忙说:“陈戊收监当晚,周尚书携郎中郑绅、主事潘?前来提调,下官也曾讨要过,他道只是前来问话,不曾正审,是以无需笔录。”
一时众人默默。
“都是精怪!”杨衍话里满含嘲讽的意味,似有若无的扫过沈泽棠,他这口气还堵在嗓子眼里。
沈泽棠如没听见般,向龚涛命道:“把火盆燃的更旺些,拿人参水来喂陈戊,给他提精神,此次审后如无杨卿之命,谁都不允提调他,更逞论动刑,否则拿你是问。”
他的语气很温和,可听在龚涛耳里,莫名有丝凉气心底起,连声喏喏称是,亲自去取人参水喂陈戊喝下。
过半晌,那陈戊显见有所好转,杨衍开门见山,厉声喝问:“你与忆香楼的萧鹏有何挂葛,需得从实招来。”
陈戊慢吞吞回话:“自碾转入京后盘缠尽失.......萧掌柜见我此等窘状,恻隐心起,给了笔银两度日,后我又厚颜问他讨过几次,也皆给了,便再无其它挂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