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不过五,陈戊便招供了。
沈泽棠与杨衍走出提牢厅,一缕阳光刺得他们半觑起双目,青天白云千里万里,若不是满树梅花压枝,还当春色零星回。
“今儿天气倒是好!”杨衍深吸口凉气,牢狱里卷裹而出的阴霉潮臭味道,瞬间被一缕风吹散了。
沈泽棠颌首,御道行一顶银顶蓝呢四人抬官轿,由十数侍卫围簇,嘎吱嘎吱朝工部而去。
他同杨衍告辞,背起手不疾不徐走向自己的官轿。
大理寺距刑部不远,少卿姜海暗观杨衍面色不霁,轿也不乘,只是沉默走路,忍不住低问:“‘鹰天盟’案已有进展,大人怎还神情愤懑不乐?”
“你懂甚麽?”杨衍神情浮过一抹恼怒:“中了沈狐狸的奸计!”
姜海听得莫名其妙,欲要再问又想想算罢,免得惹火上身,凭白挨他一顿训斥。
而吏部正厅,沈泽棠坐桌案前吃茶,一面将提审陈戊详细述过,徐泾听后啧啧道:“杨衍定气极了罢?”
沈泽棠低“嗯”一声,嘴角噙起抹笑意:“简直气急败坏!‘鹰天盟’的案子水很深,若他无害吾之心,又怎会有如今局面。”
按原时与昊王筹谋,彻查‘鹰天盟’他将一力承担,其中艰险难以言说。
而杨衍朝堂之上借冯舜钰名义掺和而入,此举目的不明,想必动机也非单纯。
他索性将计就计,令杨衍成为此案主审,倒让自己成了隔岸观火那个人,这感觉.....委实好极!
徐泾拈髯沉思:“‘鹰天盟’案诸官员能避则避,皆恐受其牵扯,杨衍此举实在匪夷所思!”
沈泽棠道:“我早已同你说过,‘鹰天盟’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徐炳永定占一帜,若直觉无错,另一帜便是皇帝。”
徐泾惊疑未定:“二爷从何而知?”
沈泽棠接着说:“刑部尚书周忱,竟抢先对陈戊动刑问案,并胁迫他不得指认萧鹏,此举实属欲盖弥彰。以我对周忱了解,他还未有胆子与‘鹰天盟’沆瀣一气,必是受人指使而为。”
徐泾缓过神来:“周忱为徐炳永党羽,是而徐炳永与‘鹰天盟’脱不得关系。”
沈泽棠手指屈弹桌面,半晌才开口:“你曾说杨衍替皇帝效命,吾仔细斟酌过,若真如此,他反常之行便不反常。”
徐泾怔了怔,瞬间恍然明白:“是以他反其道行之,故意掺和进来,只为掌握二爷彻查进度,可以及时呈报皇帝麽?”
沈泽棠淡道:“杨衍揣踔绝之能,有野心,擅权谋,若能破‘鹰天盟’案实属伟绩一件,他却对主审职推三阻四,百般推诿,想必勘透了甚麽端倪,只肯远观而不愿近沾矣。”
徐泾听着笑起来:“怪道他要气急败坏,无端端深陷入浑水之中,二爷只需静观他如何自拔即可。”
他二人正说着,忽见沈桓拎食盒子进来禀报:“夫人遣嬷嬷给二爷送的午饭。”
沈泽棠想了想笑道:“好生奇怪,今是甚麽日子,她独独要让人送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