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居,大门紧闭,再无往日的书声琅琅,只因教书先生说,有事出远门一趟。
这还是许多年来,第一次,所以让习以为常的村户,有了诸多不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这样一群无所事事的熊孩子在家,定不是一件好事,且自己又忙于农活,无人看管的熊孩子,不知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一时半会儿,也再难找到这样的私塾,这么些年,林老先生的私塾,享誉十里八乡,人们几乎达成了一种共识,凡是到入学年龄的稚童,都会送到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道理,就该如此。
林老头的离开,让村户颇多不便,不过林老头却与之相反。
因为此时的他,正如出笼之鸟,天高海阔,也如归林之虎,怡然自得。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世间任我歌,人生几奈何。”
江上烟雾缭绕,几艘乌篷船,驰于其间,谈不上斩风破浪,但在船夫驱使下,看去也如江南女子,朦胧中,摇曳生姿。
林老头立于船头,许是在梅鹤居待的太久,一出得那里,便有些许放浪形骸,所以在乌篷船行经的途中,一路咏唱至今。
许是觉得他吟出的诗句,实在太美,又或是船上之人,皆是清雅之人,才不在意他在这清晨时分,破坏这江上朦胧之美。
要是船上有几位虬髯大汉,也根本不能理解上面的风雅,那林老头现在,定要被大汉定义为大声喧哗,说不得还会被胖揍一顿。
林老头船上之人不在意,不代表同是江中的其他船不在意。
毕竟这声音,实在太大,大到整座江面都能听见。
只见浓雾中,一艘船上,有声传来,道:“大清早的,是哪个畜生在这里聒噪不停,扰你爷爷清梦。”
一听这声,如雷穿云,浑厚有力,正如上面猜测的那样,定是一虬髯大汉。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的驱驰我得闲.........”
林老头刚吟到此处,就被那粗鄙之语打断,也不客气,怒道:“是你爷爷我。”
林老头这毫不客气的答话,似是彻底激怒了大汉,只见不远处,一艘更大的船,急急向此处使来。
船首处,聚有数人,其中一体型明显大于旁人的男子,立于船头,东张西望,搜寻着什么。
但目光很快便锁定了林老头这边。
朦胧中,只见这彪形大汉,单手一指,连带着的,便是那艘大船也向这边赶来,大船实在过大。
准确来说,是林老头这艘乌篷船,实在太小。若真让他撞上,乌篷船定会顷刻间,粉身碎骨。
待使近,才发现这是一艘战船,且船首位置的大汉,着军士打扮,正如猜测的那样,身型彪悍,满脸络腮胡,看其样子,定是南方某个军镇的头领。
此时的他,立于船头,叉着腰,看着林老头一船人,狞笑不已。
两船相交数十米,战船也停了下来,络腮胡大汉道:“廖某想看看,刚才是哪位这么有种,敢在廖爷爷跟前,叫嚣的如此欢快。”
林老头不开口答话,静静坐回船舱,船夫像看神仙一样看着他,心里骂了一万遍娘,心想你刚才不是那么威风吗?
也莫法,船是自家的,人家一个野蛮冲撞,自家赖以生存的小船,就得搭进去,说不得还会搭进自己的身家性命,只得硬着头皮,道:“军爷......”
话刚出口,便被一俊秀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打断。
只见这少年,白衣胜雪,最让人过目不忘的,还是他身后负着的,漂亮剑匣,此时傲立船头,风采之盛,不输当今任何天骄,只见他道:“是你爷爷,我的师父叫嚣的。”
一开口,便将一种美好打破。
就像一块漂亮玉佩,瞬间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叫嚣”二字听来,也徒增许多嚣张,惹得对面那络腮胡大汉,目瞪口呆,也让林老头瞬间汗颜,心道:想我林逋隐,也算读书多年,为何就收了这么一个文盲徒弟。
络腮胡大汉道:“小子,敢这样与你爷爷说话,真是好胆,知道你廖爷爷为谁吗?将你师父叫来,待廖某收拾了你师父,再来收拾你。”
船夫见情况有恶化之势,急忙提醒道:“小哥,这几位,定是那九湖军镇的军爷,不可轻易得罪,一旦得罪,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特别是经常在这河道上行走之人,万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