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爷在笑,从瞬间的不可思议,到一愣后,便转为了笑。
与其他人不同,他只是觉得惊讶,这个与他相伴多日的少年,居然没发现其身份,所以在片刻后,他便转为笑容,径直向李知焉送去。
他知道,此时的他,什么都不需要,唯独需要这灿烂的笑容,所以,他笑的很是灿烂,若一朵,世间最绚烂的花。
林逋隐也在笑,富有深意的笑,好似这样一事,这样一人,值得他骄傲半生,他平生收了两个徒弟,一个令他五味杂陈,留下许多叹息,之前亦曾怀疑,是徒弟背叛了自己,但就当下来看,是自己冤枉了他,故放下之后,有些释然,又有些仇意,很是矛盾,正如他有些矛盾的性格。
好在他这把年纪,又收了一个徒弟,这徒弟,天资聪颖,一展翅,便成了世间最耀眼的金翅大鹏,老来得如此佳徒,怎能不喜,至于这徒弟是不是魔族,重要吗?
一点不重要,他将要入土之人,一切事,也淡了不少,他学富五车,人魔之分,或许比任何人都看的通透,所以这是不是魔族,并不重要,或许也正因为老了,故有些健忘,他只记得,这是他徒弟。
林逋隐后,是史青玉,也在笑,她早就知道李知焉身份,所以她连惊愕的表情都没有,于她而言,这样的魔族,比起世人,可是要好上太多太多,只因她,受尽世人鄙夷,又因他,拿自己当朋友,有这样一位朋友,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他的身份。
这样几人,比起世间而言,终是有些寥落,就像人群中,怒目而视的眼神,便占了大多数,毕竟这方天地,好似不容许魔族,刻在骨子里的不容许,就像那些年魔族入侵,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我就说,这小子如此面目可憎,原来是魔族。”
“可不是如此,难怪与道盟不合。”
“就是,这些日子,那些蠢货还冤枉说道盟胡作非为,将这小子捧成了一个惩恶扬善的英雄人物,我呸。”
“莫非道盟早就知晓了此事,故才一直满天下追杀这小子。”
有人看向宣和殿一众,迟疑道:“我看,不大像,你看那赵大人,他是宣和殿主薄,这样一事,定是逃不过他的笔下,此时,不也一样震惊不已,看来,道盟也是刚刚才知道。”
“嗯,老陈说的不错,这小子此时被城主大人点出,那么就甭想下擎天峰了。”
“老吴,你就省省吧,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说这小子修为本就登峰造极,就是他师父,以及对面之人,也不是你我能说这话的。”
“那又怎样,我们这儿,广纳天下英豪,老吴不行,总有老李,老张行,对吧,魔族当年入侵,杀我妻儿,吴某与这些贼寇,有不共戴天之仇。”
“唉,老吴,这里之人,何尝没有吃过魔族的苦头,不过我等,也莫要冲动,进而丢了身家性命。”
“说起这事就来气,这点墨门,还什么名门正派,在老子看来,就是一藏污纳垢之地。”
“就是,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算了,竟然包庇魔族,还有那林逋隐,以前老子对他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竟然收容魔族,活该被偷袭。”
“要不然你以为墨翟和林逋隐沆瀣一气,是为何?还不是有共同的‘爱好’。”
因为这个消息,场间又拧成了一根绳。若说之前因为普正大师的遇难,场间的人心,已是有些涣散,那此时此刻,场间又有了齐心协力之势,毕竟今日群雄聚集于此,便是为屠魔而来的,至于由谁来领导此事,其实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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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最震惊的,莫过于莫如雪,一双明眸,瞪得比铜铃还大,极不可思议,与别人不同,只因在她心中,李知焉也与别人不同,就是这样不同于别人的人,竟然是魔族,这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此时怔怔的望着李知焉,想着一些可能和不可能,突然,漂亮的大眼中,闪过一丝泪花,继而垂垂下落。
莫问天的手,恰逢其时,落在她的头上,叹息道:“丫头,人生本就是许多无奈组成的。”
莫如雪没有说话,好似要将场中那袭白衣看透。
莫问天虽为青云七子,世间的莫大侠,但儿女情长,也不擅长,他当年成婚,在媒人撮合下,便应了此事,也并无经验可与他人说,此时见自家丫头如此伤心,也是一阵挠头。
对他而言,今日离奇之事,层出不穷,他还要花心思应付其他,这些儿女情长,片刻间,就被他抛诸脑后,毕竟青云剧变,这让出了青云山的弟子,一下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此时由他领导来此,自然也得由他领导回去,怎么回去?怎么安全的回去?这样的问题,若是以前,定不是问题,但如今,却成了比登天还难之事。
青云一众,心事重重,亦心烦意乱,对李知焉乃是魔族一事,也好似淡漠不少,毕竟维护天下正义这种事,须得建立在自己不是丧家之犬时,若自己都成了丧家之犬,那看向另外一只丧家之犬时,只会更加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