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子也太沉不住气了。”谙国夫人皱起的眉头显出几分不悦来:“旁的不说,他这样眼巴巴的……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御史台那群人哪里又是个好相与的。”
季致江弹了弹衣袖上的褶皱,笑道:“这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自古有之的道理,理当奉为雅事,太子殿下如今没有纳正妃,六小姐也没有许人家,殿下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求见,这般情深义重,御史台又能指摘什么?”
谙国夫人闻言一愣,回过神来,嘴角就多了一抹欣然的笑容:“我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样的小事都想不到,多亏有你,在我身旁,让我多少能周全几分。”
她放下了手上的珠子,正襟危坐且全神贯注的望着季致江,鬓发间的朱钗微微晃动着,扑簌簌打在她的肩头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她道:“只是……徐容最近古怪的很,明明对我心怀怨恨,对她两位姐姐淡漠疏离,脸上却扬起笑容来与我逢场作戏,我活了这么多年,吃的茶比她吃的饭还要多,她还竟以为自己天衣无缝,以为我看不穿……她这般不听话,叫我很是烦忧。”
季致江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扫出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雏鸟,不足为惧。”
谙国夫人并没有因为季致江安抚的言语而收回目光,反而越显凌厉:“这么下去她迟早会不听我的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不想因为一个毛丫头坏了我的大计,既然是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既然没有,那么也就不必留了。”
她笑了笑,从一旁搁置的攒盒里拿出了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雕龙附凤,撷宝簪珠,华贵不可方物,谙国夫人轻轻拔之出鞘,只见刀刃锋利至极,一道清冽冽的寒光一闪而过,在眼前划过一道刺骨的森寒冷意,她倏地将匕首装回鞘中,掷在了季致江的跟前:“没用的人,我是不留的,先生结果了她吧,这几日就动手,万不能留。”
季致江的眼皮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他伸出了手,将那匕首握在掌心,嘴角牵出笑容,他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克制着自己的语气:“杀之未免可惜了点,养了这么多年,总该有点用处。”
谙国夫人探究似的打量着他,“是么?我还以为先生是不忍杀之呢。”
季致江思忖了片刻,道:“若是如夫人所说那般行事,只怕,陈王那里不好交待……”
“我徐家的女儿如何处置,还要与他交代么?”谙国夫人森然一笑:“殊不知,这天底下最多的便是意外!”
季致江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谙国夫人拨了拨鬓边的发钗,道:“太子未必笼络得住徐容,既然笼络不住,还是早些除掉的好,留着个对徐家心怀怨恨的祸害,始终不是件好事,你说呢?季先生?”
季致江动了动唇:“夫人虽为女流之辈,却有男儿家杀伐果断的心肠,当真是女中豪杰。”
谙国夫人听得他如此说,很是开怀:“正是这样,我父亲在世时常说,我是投错了胎,分明该是个男儿郎,却做了女儿红妆。”
季致江摩挲着匕首上的花纹,再次询问道:“夫人当真做好为了打算?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少了这个离间的法宝,往后的事情会艰难许多。”
谙国夫人幽怨的看着他:“往后的事再艰难我也不怕,我只是怕,我心爱之人的魂儿被旁人勾了走,所以眼下这会子,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求那人多看我几眼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