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发起了高烧,身上一会儿烫的跟火炉子似的,一会儿凉的跟寒冰似的,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浸湿了床榻,被褥换了一次又一次,却都是枉然,很快就又会被她身上冒出来的汗水溚湿,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被赶出去了一拨又一拨,流浪在山野中有些名气的神医也被召了进来,又被慕容祁给骂出去,很快,殿里就不剩什么人了。
他握着徐容的手,心里慌的跟什么似的,总有种再也留不住她的感觉。
他的眼泪随着她的汗珠一起淌下来,浸湿了衣襟。
他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
现在却怕的想要发抖,无助的只剩下眼泪能流。
人人都说她没有救了,都说大势已去,都说药石无用……
可他好不容易重生了,为的就是好好把她留在身边,可兜兜转转,他却成了那催命的人,若不是他太心急,她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前世今生的重重叠影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想起她阳光下奶白色的皮肤,他想起她一片火红中扬起的笑靥,他想起她,刺向他那把匕首……她是真的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他是仇人,是恶人,他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挽回她的心……所以……慕容祁已经泣不成声了,他顾忌着这个,顾忌着那个,却总是不够有堂堂正正的理由把她留在身边,总是不能时时刻刻都看到她。
总是不能够……
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太多的捉襟见肘……
这一世,他把徐家留给她来处置,他把她看好的太子留给她来处置……一点儿也不想和她生分,其实他叫季致江去栖眉山带口信给她的时候,他恨不得肋下生双翼,飞到她的身边,可是却不能够,杂事缠身,叫他心急火燎,偏偏他又想试探她,想要知道,她是否对他有意……
那个妖言惑众的妖僧已经被他杀了,若不是他,谙国夫人又怎么会针对他到这般地步,徐容又怎么会被她养成一粒棋子,又怎么会家破人亡……
徐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好像是谁把她用绳子紧紧的勒住了,又像是有谁在她脸上蒙了一张温润的打湿了的丝绸,她一呼吸,那东西就贴在了鼻子上,能呼吸道到的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觉得自己再也活不了了。
奋力的挣扎着,想要从这束缚中挣脱……
终于,她能够呼吸到一大口的空气了……有凉凉的液体大滴大滴的打在她的脸上,溅起清脆的啪的一声,有的落在她的嘴唇边上,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有点咸,有点涩……还有点甜。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将眼前这个人的五官轮廓细细描绘在眼里,装点进心里。
渐渐的和少年时候缺失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她哽咽着,叫了一声祁哥哥。